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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法善正史传记

叶法善对佛教的排斥,主要表现是以法术挫败僧人 。《唐鸿胪卿越国公灵虚见素真人传》 : “有中书侍郎女,以狐魅为祟,颠狂猖厥,鬼语神讶。女每见一僧乘青骡来至,其病遂作。奉劫命师为治。真人欲示神变,谓侍郎曰: 贫道辟谷日久,疲羸无力,希一饱饭,当即为治。侍郎即遣家人具蔬饭。真人一饭一斛,钙三硕。瓜菜果实,莫以数计,见者皆惊,尚云未饱。未作法间,僧乘骡而至,瞻视真人,遂即却走。真人叱吏兵擒挚,女遥知发声大哭。真人大叱一声,僧变成狐,骡乃化狗” , “五月一日,老叟诣门号泣求救,真人引而问之。曰: 某东海龙也,上帝劲主八海之宝,一千年一更其任,无过失者,超登列仙,某已九百七十年矣,微勋将就! 有婆罗门者,逞其幻法于海畔,日夜禁呎,积二十年,其法将验,海水如云卷上天畔,五月五日,海将个焉,统天镇海之宝,必为幻僧所取,某今哀求救援。真人许之,至五日午时劝丹符飞往,海水复旧。胡僧愧叹,赴海而死。来日,老叟辈珍奇宝物来报,真人辞谢不受。因曰: 此山事去水且远,但得一泉即为惠也。是日风雨及明,山馆之侧有一派清泉,自石渠出,经旱不竭,今谓之天师渠” 。 《旧唐书·叶法善》 : “法善自高宗、则天、中宗历五十年。常往来名山,数召入禁中,尽礼问道。然排挤佛法,议者或讥其向背。以其术高,终莫之测” 。《新唐书·叶法善》 : “雅不喜浮屠法,常力诋毁,议者浅其好憎,然以术高,卒叵测之” 。 《朝野佥载 》 :“孝和帝令内道场僧与道士各述所能,久而不决。玄都观叶法善取胡桃二升,并壳食之并尽。僧仍不伏。法善烧一铁钵,赫赤两合,欲合老僧头上,僧唱 ‘贼’ ,袈裟掩面而走。孝和抚掌大笑” 。

  以上五条,引文 《唐鸿胪卿越国公灵虚见素真人传》的二条是形同玄幻的 ,《朝野佥载》一条真伪莫辨。但是 ,《旧唐书·叶法善 》 、《新唐书·叶法善》的 “术高”二字,却旁证着挫败僧人之法术虽犹玄幻而不可否定。佛教在唐代已是甚具规模与影响。唐代是各个民族文化大交融的时期,儒家思想并未正统如宋明之时,儒学之发扬亦不如宋明之光大。在各民族文化大交融的混合包括对各种宗教进行兼纳的背景之下,并且处于唐高宗佛道并重、武则天扬佛抑道的现实境况之中,一心奉道而排佛,遭到议者的讥其向背。可见,叶法善不大随缘,亦不 “无我”地混同于众,而是 “雅不喜浮屠法,常力诋毁” ,正直而不合时宜地坚持着排挤佛法。

  与道教法术相比,佛教也有神奇的秘传之法,主要是在藏传的密宗,而汉传佛教各个宗派并无多大神奇法术。那么,为什么中国佛教有着汉传、藏传的巨大差别呢? 而道教却在汉地称异,不在藏地发扬? 这应是地域、地理、民族、文化的差异,使华夏与夷戎有别。而华夏与夷戎有别之论,是南北朝迄唐一直延续着的排佛思想。

  印度佛教在西汉末期传入中国,依附于中国本有的方术,僧侣被视为方士、术士之类。东汉佛教对原始的佛教哲理很少了解,所讲的内容大体上是 “精灵不灭 ” 、 “因果报应”之类。汉末魏初,佛经翻译日多,佛教分为小乘禅法的安世高系,大乘般若的支娄迦谶系。安世高系依附于当时流行的道术思想,并以之解释佛教; 支娄迦谶系深受老庄思想影响。魏晋之时,流行以老庄思想为骨架的玄学,佛教便依附玄学,崛起了般若学,开始中国化 ( 主要以鸠摩罗什弟子僧肇的《肇论》为代表) ,形成 “六家七宗” 、 “南三北七” ,但又渐渐摆脱中国原有的思想,引起了与儒、道之间的矛盾。

  佛教相比于儒、道,政治意识极为欠缺。这在法事科仪上就有显著的对比,佛教的经忏法事是僧众整齐地立、坐、跪、拜、诵经、唱赞、念咒,道教的斋醮法事是道士手持朝简模仿帝王上朝的形式表奏天神、咒禁鬼怪。儒家的政治主张是德政,道教的政治理念是道家思想,统治者对儒或道的利用,都会反过来被系统性的德政或道家思想渗透,唯有对佛教的利用,不会有着这种泰阿倒执的危险。

  道教因有政治主张,太平道的黄巾起义之后,被统治者严加防范之时又发生了天师道信徒孙恩、卢循起义,于是,使道教的教团建设深受统治阶级的顾忌。在教团组织上颇有建树的佛教在汉地的发展,完全是威胁了道教的饭碗。为了加强教团建设,打出三教一家的旗号,元代的新道教全真道全盘效仿佛教的教团模式,使原先全都属于正一的道教分为正一、全真两大系统。较于教团建设之显著,道教并无多大实质性的三教合一的理论,三教一家、三教归一是偏于口号化的。而魏晋至隋唐的道、儒、释之间的交流、争议,它的起因乃是印度佛教传进曾经由百家争鸣奠定了大包容之文化态度的中国。中国不被佛教化,佛教已被中国化,这是佛教善于 “随缘”的说明,因此,道、儒之士的排佛,其实乃是促进佛教中国化的动力。

  叶法善的反佛,是基于华夏与夷戎之别,遵从经验域的思想对智慧域的排斥,以及佛教的缺乏政治思想。叶法善不希望一个没有政治思想的宗教集团对社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古代历史上因大肆崇佛而造成的危害远远大于崇道,因此,大规模抑佛有好几次,大规模灭佛的运动也有好几次,而道教好几次遭抑,不曾遭灭; 虽然北周武帝为了灭佛下达并废佛道的诏书,使四万所佛寺被废,三百万僧人还俗,但道士以在家者为多,住庙者甚少,受到的打击并不大。

  叶法善虽然排斥佛教,但没用污言秽语去骂,不显得特出。倒是有些僧人的言语,甚为特出。例如,成书于宋代的 《五灯会元》多有此类记载,唐代德山宣鉴禅师上堂开示 : “我先祖见处即不然,这里无祖无佛,达摩是老臊胡,释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等觉妙觉是破执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疮疣纸。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自救不了。 ”云门文偃禅师曾说 : “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 ”僧问文偃: 如何是佛?文偃道: 干屎橛。宋代禅宗杨歧派高僧无门慧开《无门关》说 : “黄面瞿昙 ( 释迦牟尼) ,旁若无人,压良为贱,悬羊头卖狗肉。 ”德山宣鉴、云门文偃、无门慧开等,身为僧人,竟将佛祖喻作“干屎橛” ,讥为 “黄面” ,堪为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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