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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列传·卷五十六

  陈循(萧鎡) 王文 江渊 许彬 陈文 万安(彭华) 刘珝(子鈗)刘吉 尹直

  陈循,字德遵,泰和人。永乐十三年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习朝廷典故。帝幸北京,命取秘阁书诣行在,遂留侍焉。

  洪熙元年,进侍讲。宣德初,受命直南宫,日承顾问。赐第玉河桥西,巡幸未尝不从。进侍讲学士。正统元年兼经筵官。久之,进翰林院学士。九年入文渊阁,典机务。

  初,廷议天下吏民建言章奏,皆三杨主之。至是荣、士奇已卒,循及曹鼐、马愉在内阁,礼部援故事请。帝以杨溥老,宜优闲,令循等预议。明年进户部右侍郎,兼学士。土木之变,人心汹惧。循居中,所言多采纳。进户部尚书,兼职如故。也先犯京师,请敕各边精骑入卫,驰檄回番以疑敌。帝皆从其计。

  景泰二年,以葬妻与乡人争墓地,为前后巡按御史所不直,循辄讦奏。给事中林聪等极论循罪。帝是聪言,而置循不问。循本以才望显,及是素誉隳焉。

  二年十二月进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帝欲易太子,内畏诸阁臣,先期赐循及高谷白金百两,江渊、王一宁、萧鎡半之。比下诏议,循等遂不敢诤,加兼太子太傅。寻以太子令旨赐百官银帛。逾月,帝复赐循等六人黄金五十两,进华盖殿大学士,兼文渊阁如故。循子英及王文子伦应顺天乡试被黜,相与构考官刘俨、黄谏,为给事中张宁等所劾。帝亦不罪。

  英宗复位,于谦、王文死,杖循百,戍铁岭卫。

  循在宣德时,御史张楷献诗忤旨。循曰“彼亦忠爱也”,遂得释。御史陈祚上疏,触帝怒,循婉为解,得不死。景帝朝,尝集古帝王行事,名《勤政要典》,上之。河南江北大雪,麦苗死,请发帑市麦种给贫民。因事进言,多足采者。然久居政地,刻躁为士论所薄。其严谴则石亨辈为之,非帝意也。

  亨等既败,循自贬所上书自讼,言:“天位,陛下所固有。当天与人归之时,群臣备法驾大乐,恭诣南内,奏请临朝。非特宫禁不惊,抑亦可示天下万世。而亨等儌倖一时,计不出此,卒皆自取祸败。臣服事累叶,曾著微劳,实为所挤,惟陛下怜察。”诏释为民,一年卒。成化中,于谦事雪,循子引例请恤,乃复官赐祭。

  同邑萧鎡。字孟勤。宣德二年进士,需次于家。八年,帝命杨溥合选三科进士,拔二十八人为庶吉士,鎡为首。英宗即位,授编修。正统三年进侍读。久之,代李时勉为国子监祭酒。景泰元年以老疾辞。既得允,监丞鲍相率六馆生连章乞留。帝可其奏。明年以本官兼翰林学士,与侍郎王一宁并入直文渊阁。又明年进户部右侍郎,兼官如故。易储议起,鎡曰:“无易树子,霸者所禁,矧天朝乎。”不听。加太子少师。《寰宇通志》成,进户部尚书。帝不豫,诸臣议复宪宗东宫。李贤私问鎡,鎡曰:“既退,不可再也。”英宗复位,遂削籍。天顺八年卒。成化中,复官赐祭。鎡学问该博,文章尔雅。然性猜忌,遇事多退避云。

  王文,字千之,初名强,束鹿人。永乐十九年进士。授监察御史。持廉奉法,为都御史顾佐所称。宣德末,奉命治彰德妖贼张普祥狱。还奏称旨,赐今名。

  英宗即位,迁陕西按察使。遭父忧,命奔丧,起视事。正统三年正月擢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五年召为大理寺卿。明年与刑部侍郎何文渊录在京刑狱,寻迁右都御史。九年出视延绥、宁夏边务。劾治定边营失律都督佥事王祯、都督同知黄真等罪,边徼为肃。明年代陈镒镇守陕西,平凉、临洮、巩昌饥,奏免其租。寻进左都御史。在陕五年,镇静不扰。

  景泰改元,召掌院事。文为人深刻有城府,面目严冷,与陈镒同官,一揖外未尝接谈。诸御史畏之若神,廷臣无敢干以私者,然中实柔媚。初,按大理少卿薛瑄狱,希王振指,欲坐瑄死。至是治中官金英纵家奴不法事,但抵奴罪。给事中林聪等劾文、镒畏势长奸,下诏狱。二人俱伏,乃宥之。二年六月,学士江渊上言法司断狱多枉。文及刑部尚书俞士悦求罢。且言渊尝私以事,不听,故见诬。帝两置之。

  三年春,加太子太保。时陈镒镇陕西,将还,文当代。诸御史交章留之,乃改命侍郎耿九畴。南京地震,江、淮北大水,命巡视。偕南九卿议上军民便宜九事。又言徐、淮间饥甚,而南京储蓄有余,请尽发徐、淮仓粟振贷,而以应输南京者输徐、淮,补其缺。皆报可。

  是时,陈循最任,好刚自用。高谷与循不相能,以文强悍,思引与共政以敌之,乃疏请增阁员。循举其乡人萧维祯,谷遂举文。而文得中官王诚助,于是诏用文。寻自江、淮还朝,改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直文渊阁。二品大臣入阁自文始。寻遭母丧,夺哀如前。文虽为谷所引,而谷迟重,循性明决,文反与循合而不附谷。其后以子伦故,欲倾考官,又用谷言而罢。由是两人卒不相得。

  五年三月,江、淮大水,复命巡视。先是苏、松、常、镇四府粮四石折白银一两,民以为便。后户部复征米,令输徐、淮,凡一百十余万石。率三石而致一石,有破家者。文用便宜停之。又发廪振饥民三百六十余万。时年饥多盗,文捕长洲盗许道师等二百人。欲张其功,坐以谋逆。大理卿薛瑄辨其诬。给事中王镇乞会廷臣勘实,得为盗者十六人置之法,而余得释。还进少保,兼东阁大学士。再进谨身殿大学士,仍兼东阁。

  初,英宗之还也,廷臣议奉迎礼。文时为都御史,厉声曰:“公等谓上皇果还耶?也先不索土地、金帛而遽送驾来耶?”众素畏文,皆愕然不决而罢。及易储议起,文率先承命。景帝不豫,群臣欲乞还沂王东宫。文曰:“安知上意谁属?”乃疏请早选元良。以是中外喧传文与中官王诚等谋召取襄世子。

  英宗复位,即日与于谦执于班内。言官劾文与谦等谋立外藩,命鞫于廷。文力辩曰:“召亲王须用金牌信符,遣人必有马牌,内府兵部可验也。”辞气激壮。逮车驾主事沈敬按问,无迹。廷臣遂坐谦、文召敬谋未定,与谦同斩于市,诸子悉戍边。敬亦坐知谋反故纵,减死,戍铁岭。文之死,人皆知其诬。以素刻忮,且迎驾、复储之议不惬舆论,故冤死而民不思。成化初,赦其子还,寻复官,赠太保,谥毅愍。

  伦,改名宗彝。成化初进士。历户部郎中,出理辽东饷。中官汪直东征,言宗彝督饷劳,擢太仆少卿。弘治中,累官南京礼部尚书。卒,谥安简。

  江渊,字世用,江津人。宣德五年庶吉士,授编修。正统十二年诏与杜宁、裴纶、刘俨、商辂、陈文、杨鼎、吕原、刘俊、王玉共十人,肄业东阁,曹鼐等为之师。

  郕王监国,徐有贞倡议南迁,太监金英叱出之,踉跄过左掖门。渊适入,迎问之。有贞曰:“以吾议南迁不合也。”于是渊入,极陈固守之策。遂见知于王,由侍讲超擢刑部右侍郎。也先薄京师,命渊参都督孙镗军事。

  景泰元年出视紫荆、倒马、白羊诸关隘,与都指挥同知翁信督修雁门关。其秋遂以本官兼翰林学士,入阁预机务。寻改户部侍郎,兼职如故。明年六月以天变条上三事:一,厚结朵颜、赤斤诸卫,为东西藩篱;一,免京军余丁,以资生业;一,禁讦告王振余党,以免枉滥。诏悉从之。又明年二月改吏部,仍兼学士。是春,京师久雨雪。渊上言:“汉刘向曰,凡雨阴也,雪又雨之阴也。仲春少阳用事,而寒气胁之,占法谓人君刑法暴滥之象。陛下恩威溥洽,未尝不赦过宥罪,窃恐有司奉行无状,冤抑或有未伸。且向者下明诏,免景泰二年田租之三。今复移檄追征,则是朝廷自失大信于民。怨气郁结,良由此也。”帝乃令法司申冤滥,诘户部违诏,下尚书金濂于狱,卒免税加诏。东宫既易,加太子少师。四川巡抚佥都御史李匡不职,以渊言罢之。母忧起复。初侍讲学士倪谦遭丧,渊荐谦为讲官,谦遂夺哀。至是御史周文言渊引谦,正自为今日地。帝以事既处分,不问,而令自今群臣遭丧无滥保。

  五年春,山东、河南、江北饥,命同平江侯陈预往抚。渊前后条上军民便宜十数事。并请筑淮安月城以护常盈仓,广徐州东城以护广运仓。悉议行。时江北洊饥,淮安粮运在涂者,渊悉追还备振,漕卒乘机侵耗。事闻,遣御史按实。渊被劾。当削籍。廷臣以渊守便宜,不当罪。帝宥之。

  阁臣既不相协,而陈循、王文尤刻私。渊好议论,每为同官所抑,意忽忽不乐。会兵部尚书于谦以病在告,诏推一人协理部事。渊心欲得之。循等佯推渊,而密令商辂草奏,示以“石兵江工”四字,渊在旁不知也。比诏下,调工部尚书石璞于兵部,而以渊代璞。渊大失望。英宗复位,与陈循等俱谪戍辽东,未几卒。

  初,黄矰之奏易储也,或疑渊主之。丘浚曰:“此易辨也,广西纸与京师纸异。”索奏视之,果广西纸,其诬乃白。成化初,复官。

  许彬,字道中,宁阳人。永乐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正统末,累迁太常少卿,兼翰林待诏,提督四夷馆。上皇将还,遣彬至宣府奉迎。上皇命书罪己诏及谕群臣敕,遣祭土木阵亡官军。以此受知上皇。还擢本寺卿。石亨等谋复上皇,以其谋告彬,彬进徐有贞,语具有贞传。英宗复位,进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直文渊阁。未几,为石亨所忌,出为南京礼部右侍郎,甫行,贬陕西参政。至则乞休去。宪宗立,命以侍郎致仕,寻卒。

  彬性坦率,好交游,不能择人,一时浮荡士多出其门。晚参大政,方欲杜门谢客,而客恶其变态,竞相腾谤,竟不安其位。

  陈文,字安简,庐陵人。乡试第一,正统元年进士及第,授编修。十二年命进学东阁。秩满,迁侍讲。

  景泰二年,阁臣高谷荐文才,遂擢云南右布政使,贵州比岁用兵,资饷云南,民困转输。文令商贾代输,而民倍偿其费,皆称便。税课额钞七十余万,吏俸所取给,典者侵蚀,吏或累岁不得俸。文悉按治,课日羡溢。云南产银,民间用银贸易,视内地三倍。隶在官者免役,纳银亦三之,纳者不为病。文曰:“虽如是,得无伤廉乎?”损之,复令减隶额三之一。名誉日起,迁广东左布政使,母忧未赴。

  英宗即复位,一日谓左右曰:“向侍朕编修,皙而长者安在?”左右以文对,即召为詹事。乞终制。不允。入侍东宫讲读。学士吕原卒,帝问李贤谁可代者,曰:“柯潜可。”出告王翱,翱曰:“陈文以次当及,奈何抑之?”明日,贤入见,如翱言。

  七年二月进礼部右侍郎兼学士,入内阁。文既入,数挠贤以自异,曰:“吾非若所荐也。”侍读学士钱溥与文比舍居,交甚欢。溥尝授内侍书。其徒多贵幸,来谒,必邀文共饮。英宗大渐,东宫内侍王纶私诣溥计事,不召文。文密觇之。纶言:“帝不豫,东宫纳妃,如何?”溥谓:“当奉遗诏行事。”已而英宗崩,贤当草诏。文起夺其笔曰:“无庸,已有草者。”因言纶、溥定计,欲逐贤以溥代之,而以兵部侍郎韩雍代尚书马昂。贤怒,发其事。是时宪宗初立,纶自谓当得司礼,气张甚。英宗大殓,纶衰服袭貂,帝见而恶之。太监牛玉恐其轧己,因数纶罪,逐之去。溥谪知顺德县,雍浙江参政。词所连,顺天府尹王福,通政参议赵昂,南宁伯毛荣,都督马良、冯宗、刘聚,锦衣都指挥佥事门达等皆坐谪。雍亦文素所不悦者也。改吏部左侍郎,同知经筵事。

  成化元年进礼部尚书。罗伦论贤夺情。文内愧,阴助贤逐伦,益为时论所鄙。三年春,帝命户部尚书马昂、副都御史林聪及给事中潘礼、陈越清理京营。文奏必得内臣共事,始可刬除宿弊,因荐太监怀恩。帝从之。《英宗实录》成,加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四年卒。赠少傅,谥庄靖。

  文素以才自许,在外颇著绩效,士大夫多冀其进用。及居宫端,行事鄙猥。既参大政,无所建明。朝退则引宾客故人置酒为曲宴,专务请属。性卞急,遇睚眦怨必报。及贤卒,文益恣意行,名节大丧。殁后,礼部主事陆渊之、御史谢文祥皆疏论文不当得美谥。帝以事已施行,不许。

  万安,安循吉,眉州人。长身魁颜,眉目如刻画,外宽而深中。正统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

  成化初,屡迁礼部左侍郎。五年命兼翰林学士,入内阁参机务。同年生詹事李泰,中官永昌养子也,齿少于安。安兄事之,得其欢。自为同官,每当迁,必推安出己上。至是议简阁臣,泰复推安曰:“子先之,我不患不至。”故安得入阁,而泰忽暴病死。

  安无学术,既柄用,惟日事请托,结诸阉为内援。时万贵妃宠冠后宫,安因内侍致殷勤,自称子侄行。妃尝自愧无门阀,闻则大喜,妃弟锦衣指挥通,遂以族属数过安家。其妻王氏有母至自博兴。王谓母曰:“向家贫时,以妹为人娣,今安在?”母曰:“第忆为四川万编修者。”通心疑是安,访之则安小妇,由是两家妇日往来。通妻著籍禁内,恣出入,安得备知宫中动静,益自固。侍郎刑让、祭酒陈鉴与安同年不相能。安构狱,除两人名。

  七年冬,彗见天田,犯太微。廷臣多言君臣否隔,宜时召大臣议政。大学士彭时、商辂力请。司礼中官乃约以御殿日召对,且曰:“初见,情未洽,勿多言,姑俟他日。”将入,复约如初。比见,时言天变可畏,帝曰:“已知,卿等宜尽心。”时又言:“昨御史有疏,请减京官俸薪,武臣不免觖望,乞如旧便。”帝可之。安遂顿首呼万岁。欲出,时、辂不得已,皆叩头退。中官戏朝士曰:“若辈尝言不召见。及见,止知呼万岁耳。”一时传笑,谓之“万岁阁老”。帝自是不复召见大臣矣。

  其后尹直入阁,欲请见帝计事。安止之曰:“往彭公请召对,一语不合,辄叩头呼万岁,以此贻笑。今吾辈每事尽言,太监择而闻之,上无不允者,胜面对多矣。”其容悦不识大体,且善归过于人如此。

  九年进礼部尚书。久之,改户部。十三年加太子少保,俄改文渊阁大学士。孝宗出閤,进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寻加太子太保。时彭时已殁,商辂以忤汪直去,在内阁者刘珝、刘吉。而安为首辅,与南人相党附;珝与尚书尹旻、王越又以北人为党,互相倾轧。然珝疏浅而安深鸷,故珝卒不能胜安。

  十八年,汪直宠衰,言官请罢西厂。帝不许。安具疏再言之,报可,中外颇以是称安。《文华大训》成,进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复进少傅、太子太师,再进少师。

  当是时,朝多秕政,四方灾伤日告。帝崇信道教,封金阙、玉阙真君为上帝,遣安祭于灵济宫。而李孜省、邓常恩方进用,安因彭华潜与结,藉以排异己。于是珝及王恕、马文升、秦纮、耿裕诸大臣相继被逐,而华遂由詹事迁吏部侍郎,入内阁。朝臣无敢与安牴牾者。

  华,安福人,大学士时之族弟,举景泰五年会试第一。深刻多计数,善阴伺人短,与安、孜省比。尝嗾萧彦庄攻李秉,又逐尹旻、罗璟,人皆恶而畏之。逾年,得风疾去。

  孝宗嗣位,安草登极诏书,禁言官假风闻挟私,中外哗然。御史汤鼐诣阁。安从容言曰:“此里面意也。”鼐即以其语奏闻,谓安抑塞言路,归过于君,无人臣礼。于是庶吉士邹智,御史文贵、姜洪等交章列其罪状。先是,歙人倪进贤者,粗知书,无行,谄事安,日与讲房中术。安昵之,因令就试,得进士。授为庶吉士,除御史。帝一日于宫中得疏一小箧,则皆论房中术者,末署曰“臣安进”。帝命太监怀恩持至阁曰:“此大臣所为耶?”安愧汗伏地,不能出声。及诸臣弹章入,复令恩就安读之。安数跪起求哀,无去意。恩直前摘其牙牌曰:“可出矣。”始惶遽索马归第,乞休去。时年已七十余。尚于道上望三台星,冀复用。居一年卒,赠太师,谥文康。

  初,孝穆皇太后之薨,内庭籍籍指万贵妃。孝宗立,鱼台县丞徐项上书发其事。廷臣议逮鞫万氏戚属曾出入宫掖者。安惊惧不知所为,曰:“我久不与万氏往来矣。”而刘吉先与万氏姻,亦自危。其党尹直尚在阁,共拟旨寝之。孝宗仁厚,亦置不问,安、吉得无事。

  安在政府二十年,每遇试,必令其门生为考官,子孙甥婿多登第者。子翼,南京礼部侍郎。孙弘璧,翰林编修。安死无几,翼、弘璧相继死,安竟无后。

  刘珝,字叔温,寿光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天顺中,历右中允,侍讲东宫。

  宪宗即位,以旧宫僚屡迁太常卿,兼侍读学士,直经筵日讲。成化十年进吏部左侍郎,充讲官如故。珝每进讲,反覆开导,词气侃侃,闻者为悚。学士刘定之称为讲官第一,宪宗亦爱重之。明年诏以本官兼翰林学士,入阁预机务。帝每呼“东刘先生”,赐印章一,文曰“嘉猷赞翊”。寻进吏部尚书,再加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文华大训》成。加太子太保,进谨身殿大学士。

  珝性疏直。自以宫僚旧臣,遇事无所回护。员外郎林俊以劾梁芳、继晓下狱,珝于帝前解之。李孜省辈左道乱政,欲动摇东宫。珝密疏谏,谋少阻。素薄万安,尝斥安负国无耻。安积忿,日夜思中珝。初,商辂之劾汪直也,珝与万安、刘吉助之争,得罢西厂。他日,珝又折王越于朝,越惭而退。已而西厂复设,珝不能有所诤。至十八年,安见直宠衰,揣知西厂当罢,邀珝同奏。珝辞不与,安遂独奏。疏上,帝颇讶无珝名。安阴使人讦珝与直有连。会珝子鎡邀妓狎饮,里人赵宾戏为《刘公子曲》,或增饰秽语,杂教坊院本奏之。帝大怒,决意去珝。遣中官覃昌召安、吉赴西角门,出帝手封书一函示之。安等佯惊救。次日,珝具疏乞休。令驰驿,赐月廪、岁隶、白金、楮币甚厚。其实排珝使去者,安、吉两人谋也。

  时内阁三人,安贪狡,吉阴刻。珝稍优,顾喜谭论,人目为狂躁。珝既仓卒引退,而彭华、尹直相继入内阁,安、吉之党乃益固。珝初遭母忧,庐墓三年。比归,侍父尽孝。父殁,复庐于墓。弘治三年卒,谥文和。嘉靖初,以言官请,赐祠额曰“昭贤”,仍遣官祭之。

  子鈗,字汝中。八岁时,宪宗召见,爱其聪敏,且拜起如礼,即命为中书舍人。宫殿门阈高,同官杨一清常提之出入。帝虑牙牌易损,命易以银。历官五十余年,嘉靖中至太常卿,兼五经博士,仍供事内阁诰敕房。博学有行谊,与长洲刘棨并淹贯故实,时称“二刘”。

  刘吉,字祐之,博野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充经筵官。《寰宇通志》成,进修撰。天顺四年侍讲读于东宫,以忧归。

  宪宗即位。召纂《英宗实录》。至京,上疏乞终制。不允,进侍读。《实录》成,迁侍读学士,直经筵。累迁礼部左侍郎。

  成化十一年与刘珝同受命,兼翰林学士,入阁预机务。寻进礼部尚书。孝宗出閤,加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十八年遭父丧,诏起复。吉三疏恳辞,而阴属贵戚万喜为之地,得不允。《文华大训》成,加太子太保,进武英殿大学士。久之,进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寻加少保兼太子太傅。

  孝宗即位,庶吉士邹智、御史姜洪力诋万安、尹直及吉皆小人,当斥。吉深衔之。安、直皆去,吉独留,委寄愈专。虑言者攻不已,乃建议超迁科道官,处以不次之位。诏起废滞,给事中贺钦、御史强珍辈十人已次第拟擢,吉复上疏荐之。部曹预荐者惟林俊一人,冀以此笼络言路,而言者犹未息。庶子张升,御史曹璘、欧阳旦,南京给事中方向,御史陈嵩等相继劾吉。吉愤甚,中升逐之。数兴大狱,智、向囚系远贬,洪亦谪官。复与中官蒋琮比,逐南御史姜绾等,台署为空。中外侧目,言者亦少衰。

  初,吉与万安、刘珝在成化时,帝失德,无所规正,时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之谣。至是见孝宗仁明,同列徐溥、刘健皆正人,而吉于阁臣居首,两人有论建,吉亦暑名,复时时为正论,窃美名以自盖。

  弘治二年二月旱,帝令儒臣撰文祷雨。吉等言:“迩者奸徒袭李孜省、邓常恩故术,见月宿在毕,天将阴雨,遂奏请祈祷,觊一验以希进用。倖门一开,争言祈祷,要宠召祸,实基于此。祝文不敢奉诏。”帝意悟,遂已之。五月以灾异请帝修德防微,慎终如始。八月又以灾异陈七事。代王献海青,吉等言登极诏书已却四方贡献,乞勿受。明年三月偕同列上言:“陛下圣质清羸,与先帝不同。凡宴乐游观,一切嗜好之事,宜悉减省。左右近臣有请如先帝故事者,当以太祖、太宗典故斥退之。祖宗令节宴游皆有时,陛下法祖宗可也。”土鲁番使者贡狮子还,帝令内阁草敕,遣中官送之。吉等言不宜优宠太过,使番戎轻中国。事遂寝。既又言:“狮子诸兽,日饲二羊,岁当用七百二十,又守视校尉日五十人,皆繁费。宜绝诸兽食,听自毙。”帝不能用。十二月,星变,又言:“迩者妖星出天津,历杵臼,迫营室,其占为兵,为饥,为水旱。今两畿、河南、山西、陕西旱蝗;四川、湖广岁不登。倘明年复然,恐盗贼窃发,祸乱将作。愿陛下节用度,罢宴游,屏谗言,斥异教,留怀经史,讲求治道。沙河修桥,江西造瓷器,南海子缮垣墙,俱非急务,宜悉停止。”帝嘉纳之。帝惑近习言,颇崇祈祷事,发经牌令阁臣作赞,又令拟神将封号。吉等极言邪说当斥。

  吉自帝初即位进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及《宪宗实录》成。又进少师、华盖殿大学士。吉柄政久,权势烜赫。帝初倾心听信,后眷颇衰。而吉终无去志。五年,帝欲封后弟伯爵,命吉撰诰券。吉言必尽封二太后家子弟方可。帝不悦,遣中官至其家,讽令致仕,始上章引退。良赐敕,驰驿如故事。

  吉多智数,善附会,自缘饰,锐于营私,时为言路所攻。居内阁十八年,人目之为“刘绵花”,以其耐弹也。吉疑其言出下第举子,因请举人三试不第者,不得复会试。时适当会试期,举子已群集都下,礼部为请。诏姑许入试,后如令。已而吉罢,令亦不行。吉归,逾年卒。赠太师,谥文穆。

  尹直,字正言,泰和人。景泰五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

  成化初,充经筵讲官,与修《英宗实录》。总裁欲革去景泰帝号,引汉昌邑、更始为比。直辨曰:“《实录》中有初为大臣,后为军民者。方居官时,则称某官某,既罢去而后改称。如汉府以谋逆降庶人,其未反时,书王书叔如故也。岂有逆计其反,而即降从庶人之号者哉!且昌邑旋立旋废,景泰帝则为宗庙社稷主七年。更始无所受命,景泰帝则策命于母后。当时定倾危难之中,微帝则京师非国家有。虽易储失德,然能不惑于卢忠、徐振之言,卒全两宫,以至今日。其功过足相准,不宜去帝号。”时不能难。既成,进侍读,历侍读学士。

  六年上疏乞纂修《大明通典》,并续成《宋元纲目》,章下所司。十一年迁礼部右侍郎,辞,不许。丁父忧,服除,起南京吏部右侍郎,就改礼部左侍郎。

  二十二年春,召佐兵部。占城王古来为安南所逼,弃国来求援。议者欲送之还,直曰:“彼穷来归,我若驱使还国,是杀之也。宜遣大臣即询,量宜处置。”诏从之,命都御史屠滽往。贵州镇巡官奏苗反,请发兵,廷议将从之。直言起衅邀功,不可信。命官往勘,果无警。是年九月改户部兼翰林学士,入内阁。逾月,进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直明敏博学,练习朝章,而躁于进取。性矜忌,不自检饬,与吏部尚书尹旻相恶。直初觊礼部侍郎,而旻荐他人。直以中旨得之。次日遇旻于朝,举笏谢。旻曰:“公所谓简在帝心者。”自是怨益深。后在南部八年,郁郁不得志,属其党万安、彭华谋内召,旻辄持不可。诸朝臣亦皆畏直,幸其在南。及推兵部左、右侍郎,吏部列何琮等八人。诏用琮,而直以安、华及李孜省力,中旨召还。至是修怨,与孜省等比。陷旻父子得罪,又构罢江西巡抚闵珪,物论喧然不平。刑部郎袁清者,安私人,又幸于内侍郭闰。勘事浙江,輘轹诸大吏,吏部尚书李裕恶之。比还,即除绍兴知府。清惧,累章求改,裕极论其罪,下诏狱。安、闰以属直,为言于孜省,取中旨赦之,改知郧阳。

  孝宗立,进士李文祥,御史汤鼐、姜洪、缪樗,庶吉士邹智等连章劾直。给事中宋琮及御史许斌言直自初为侍郎以至入阁,夤缘攀附,皆取中旨。帝于是薄其为人,令致仕。弘治九年表贺万寿,并以太子年当出閤,上《承华箴》,引先朝少保黄淮事,冀召对。帝却之。正德中卒,谥文和。

  赞曰:《易》称内君子外小人,为泰;外君子内小人,为否。况端揆之寄,百僚具瞻者乎!陈循以下诸人,虽不为大奸慝,而居心刻忮,务逞己私。同己者比,异己者忌;比则相援,忌则相轧。至万安、刘吉要结近幸,蒙耻固位。犹幸同列多贤,相与弥缝匡救,而秽迹昭彰,小人之归,何可掩哉!

参考翻译

译文

陈循,字德遵,泰和人。 永乐十三年,考中进士第一名。 授官翰林修撰。 他很熟悉朝廷的典章旧例。 皇帝驾临北京,命令他拿出国家书库的书籍到皇帝临时驻地,于是留用焉侍臣。 洪熙元年,晋升为侍讲。 宣德初年,接受命令值班南宫,白天担任顾问。 皇帝赐给他住宅舱玉河桥西,巡游的时候没有不跟从的。 晋升为侍讲学士。 正统元年,兼任御前讲席。 遇了很久,晋升为翰林院学士。 正统九年,进入文渊阁,主管机要事务。 当初,朝廷商议天下官吏百姓进言上奏章,都是三杨主持。 到这时杨荣、杨士奇已死,陈循和曹鼐、马愉在内阁,礼部援引旧例请示。 皇帝认为杨溥年老,应该优闲地生活,命令陈循等人参加商议。 第二年,晋升为户部右侍郎,兼任学士。 土木事变,人人心里都震荡恐惧。 陈循居处其中,所进言的事大多被采纳。 提升为户部尚书,仍像以前那样兼职。 也先侵犯京城,请求救命各边关的精良骑兵进京护卫,用快马传递檄文给回人以迷惑敌人。 皇帝全都听从了他的计策。 景泰二年,因为埋葬妻子和乡里人争夺墓地,前后任巡按御史认为他无理,陈循就告诉上奏他人的过错。 给事中林聪等人竭力弹劾陈循的罪遇。 皇帝认为林聪的话正确,却把陈循放在一边不追究。 陈循本来靠才学名望显耀,到适时清白的名誉毁坏了。 景泰二年十二月,晋升为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 皇帝想改立太子,心里畏惧各位内阁大臣,事先赐予陈循和高壳白银一百雨,江渊、圣二宁、萧铁五十两。 等到皇帝下诏书讨论的时候,陈循等人于是不敢劝谏,加官兼任太子太傅。 不久以太子令旨赐给百官银两和绢帛。 过了一个月,皇帝又赐给陈循等六个人黄金五十两,提拔为华盖殿大学士,仍像以前那样在文渊合兼职。 陈循的儿子陈英和王文的儿子王伦参加顺天的乡试被除名,一齐拉拢考官刘俨、黄谏,被给事中张宁等人所弹劾。 皇帝也不追究他们的罪过。 英宗第二次登上皇位,于谦、王文被处死,处陈循杖刑一百,戍守铁嵌卫。 陈循在宣德时期,御史张楷献触怒了皇上。 陈循说:“他也是忠心爱国。”于是张楷得到释放。 御史陈祚上疏,触怒了皇帝,陈循婉言为他解脱,使他没有被处死。 景帝时期,他曾经编辑古代帝王的事迹,命名为《勤政要典》,进献上去。 黄河南岸和长江北岸下大雪,麦苗被冻死,他请求用国库的钱买麦种供给贫民。 他根据具体事情进言,有很多足以采用。 但是长久地处在政府部门,刻薄浮躁的作风被士论所轻视。 他受到的严厉谴责却是石亨那一伙人干的,并不是呈帝的意思。 查亨等人失败后,陈循从贬谪的地方上书申辩,说:“天位,是陛下本来就有的。 在天和人归向的时候,群臣准备法驾和盛大的礼乐,恭敬地到南内宫,上奏章请求陛下亲临朝政。 不但皇宫禁地不惊慌,也可以宣示于天下万世。 但是石亨等人侥幸于一时,想不到这些,最后都自取灾祸失败。 臣担任官职几朝,曾有微薄的功劳,实在是被人排挤,恳请陛下怜悯明察。”皇帝诏命释放作平民,一年后死去。 成化年间,于谦的事昭雪,陈循的儿子援引旧例请求恤典,纔恢复官爵赐予祭祀。 同乡萧鍅,字孟勤。 宣德二年考中进士,授予官职后在家按等候资历补缺。 宣德八年,皇帝命令杨溥全面选拔三科进士,提升二十八人为庶吉士,萧铁为第一个。 英宗登上皇位,授官编修。 正统三年,晋升为侍读。 过了很久,代替李时勉任国子监祭酒。 景泰元年,因年老多病辞官。 已经得到许可,监丞鲍相带领六馆的学生接连呈上奏章请求让他留任。 皇帝答应了他们的奏请。 第二年,以原来的官职兼任翰林学士,和侍郎王一宁一起进入文渊阁值班。 第三年,晋升户部右侍郎,仍像以前那样兼职。 改变储君的讨论发生时,萧鍅说:“不要改变树立的太子,这是霸王们所禁止的,何况天朝呢?”皇上不听从。 加官太子少师。 《寰宇通志》写成,晋升户部尚书。 皇帝有病,众位大臣讨论恢复宪宗为太子。 李贤私下询问萧鍅,萧铁说:“已经退位,不能第二次登位了。”英宗第二次登上皇位,于是削去官籍。 天顺八年死去。 成化年问,恢复官爵赐予祭祀。 萧锚学问渊博精深,文章雅正。 但是本性猜忌,遇到事情大多退避。 王文,字干之,本名叫王强,束鹿人。 永乐十九年考中进士。 授官监察御史。 品行廉洁奉守法律,被都御史题焦所称赞。 宣德末年,奉命审理彰德妖贼张普祥的案件。 回朝奏报符合皇上的意思,赐给他现在的名字。 英宗登上皇位,升任陕西按察使。 遭逢父亲去世服丧,起用处理政事。 正统三年正月,提升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 正统五年,召回朝廷任大理寺卿。 第二年,和刑部侍郎何文渊审察京城的案件,不久升任右都御史。 正统九年,出京巡视延绥、宁夏的边关防务,弹劾审理定边营触犯法律的都督愈事王祯、都督同知黄真等人的罪行,边关为此而严整。 第=年,代替陈镒镇守陕西。 平凉、临洮、巩昌发生饥荒,上奏章免除那些地方的租税。 不久提升为左都御史。 在陕西任职五年,镇守安静不扰乱平民。 景泰元年,召回朝廷掌管都察院的事务。 王文为人严峻苛刻有心机,面容严肃冷峻,他和陈镒官阶相同,见面作一个长揖之外从没有遇交接攀谈。 众御史像神人一样畏惧他,朝廷大臣不敢以私情干谒,然而内心实际柔媚。 当初,审理大死罪。 到这时审理宦官金英放纵家奴不遵守法律的案件,只是判了家奴的罪。 给事中林聪等人弹劾王文、陈镒畏惧权势助长奸恶,把他们关进钦犯监狱。 两个人都承认罪行,皇上于是宽容了他们。 景泰二年六月,学士江渊上书说法律机关判决案件大多枉曲。 王文和刑部尚书俞士悦请求罢免,并且说江渊曾经有事贿赂他们,他们没有听从,所以被诬告。 皇帝对两边都置之不理。 景泰三年春,加官为太子太保。 当时陈镒镇守陕西,将要回朝,王文应当代替他。 各个御史纷纷上奏章挽留他,于是改换任命侍郎耿九畴。 南京发生地震,长江、淮河北岸涨洪水,命令他去巡枧。 他同南九卿商议呈上有利于军民的九件事。 又进言徐、淮之间饥荒严重,而南京的储蓄有剩余,请求全部发放徐、淮仓库的粟米来赈救,而把应该输送到南京的粮食输送给徐、淮,填补那里的空缺。 都答复许可。 适时候,陈循最得到信任,刚愎自用。 高谷和陈循不相友好,因为王文强悍,想拉他一齐共.同处理朝政来对抗陈循,于是上疏请求增加内阁的人数。 陈循举荐他的同乡萧维桢,高谷于是举荐王文。 而王文得到宦官王诚的帮助,于是诏命任用王文。 不久他从长江、淮河囤到朝廷,改任吏部尚书,兼任翰林院学士,值班文渊阁。 二品大臣进入内阁从王文开始。 不久遭逢母亲去世服丧,像前次那样减少服丧期任官。 王文虽然是高谷所引荐,但是高谷迟缓稳重,陈循性格鲜明决断,王文反而与陈循相合而不依附高谷。 后来因为儿子王伦的原因,想倾轧考官,又因为高谷进言而作罢。 因此两个人最终不相友好。 景泰五年三月,长江、淮河涨洪水,又命令他巡视。 在此之前,苏、松、常、镇四府的粮食,四石折合白银一两,百姓认为便宜。 后来户部又征收大米,命令输送给徐、淮,共一百一十多万石。 大致用三石纔运送到一石,有的人家产破败。 王文以便宜行事停止输送大米,又打开粮仓赈济饥民三百六十余万。 当时因为饥荒而多盗贼,王文逮捕长洲盗贼许道师等二百人。 想扩大自己的功劳,判许道师焉谋反叛逆罪。 大理卿薛管辨别出他的诬陷。 给事中王镇请求召集朝廷大臣勘察落实,查出当盗贼的十六人依法处置,而其余的得到释放。 回朝后晋升为少保,兼任束合大学士。 再次升任谨身殿大学士,仍然在柬合兼职。 当初,英宗回朝的时候,朝廷大臣讨论迎接的礼节。 王文当时是都御史,厉声说:“你们认为上皇果真能回来吗?也先不索取土地、金帛而立即送上皇回来吗?”众人一直畏惧王文,都愕然没有决议而结束讨论。 到改换储君的讨论兴起时,王文率先受命。 景帝病重,群臣打算请求让沂王回束宫。 王文说:“怎么知道皇上的遗意属于谁?”于是上疏请求早日选定太子。 因此宫里官外闸嚷嚷地盛传王文和宦官王诚等人谋划召取襄世子为储君。 英宗重新登上皇位,当天他和于谦就在班列内被拘捕。 谏官弹劾王文和于谦等人阴谋树立外地藩王,命令在朝廷上审问。 王文极力争辩说:“召回亲王必须用金牌信符,遣发官员必定有马牌,内府兵部可以骏证我做了没有。”言辞语气激烈雄壮。 逮捕车驾主事沈敬来查究审问,没有事实。 朝廷大臣于是以于谦、王文召集沈敬阴谋未定而判罪,和于谦一起在集市被斩首,所有的儿子全都戍守边关。 沈敬也因知道谋反却故意放纵获罪,减去死刑,戍守铁岭。 王文的死,人人都知道他受了诬陷。 因为平时刻簿强悍,并且在迎驾、复储的讨论时不与舆论相合,所以冤死而百姓不思念他。 成化初年,赦免他的儿子回来,不久恢复官职,追赠为太保,谧号毅愍。 玉伦,改名焉宗彝。 成化初年进士。 历任户部郎中,出京管理辽东的军饷。 宦官汪直束征,说王宗彝督办军饷有功劳,提升任太仆少卿。 弘治年问,多次升迁至南京礼部尚书。 死后,谧号安简。 江渊,字世用,江津人。 宣德五年选庶吉士,授官编修。 正统十二年,诏命他和杜宁、裴纶、刘俨、商辖、陈文、杨鼎、吕原、刘俊、王玉一共十个人,在柬阁学习,曹鼐等人当他们的老师。 邸王代理国政,徐有贞倡议南迁,太监金英呵叱他出去,他踉踉跆跆经过左掖门。 江渊正好进来,迎上去问他。 徐有贞说:“因为我建议南迁不合众意。”于是江渊进去,极力陈说稳固防守的策略。 于是被邸王知遇,由侍讲越级提拔为刑部右侍郎。 也先进犯京城,皇上命令江渊参与都督孙镗的军队事务。 景泰元年,出京巡枧紫剂、倒马、白羊各关隘,和都指挥同知翁信监督修建雁门关。 这年秋天就以原来的官职兼任翰林学士,进入内阁参预机要事务。 不久改任户部侍郎,像以前那样兼职。 第二年六月,因为天象变异分条上书建议三件事:一,深厚结交朵颜、赤斤各卫,作为东西方的防线;二,陈去京城军队多余的兵丁,用来资助生产;三,禁止揭发上告王振的余党,以免枉错淫滥使无辜受害。 诏令全部听从他的建议。 又在第二年二月改任吏部,仍然兼任学士。 逭年春天,京城下了很久的雪。 江渊上言说:“汉代的刘向说,凡是雨都属于阴,雪又比雨更阴。 仲春时节少阳主宰天下,而寒气却挟持它,占卜说这是人间的君王刑法严厉过滥的兆象。 陛下恩德威严广博,不是没有赦免罪过,私下担心有关官员奉命行使权力却行为不检,冤屈可能有没能伸张的。 况且以前下达明确的诏令,免去景泰二年田租的三分之一,现在又传递公文追收,却是朝廷自己对人民丧失了极大的信用,怨气郁结,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于是命令司法机关昭雪受冤屈和判处过重的人,责备户部违反诏令,把尚书金濂关进监狱,最后按诏令免税。 东宫改换后,加官太子少师。 四川巡抚愈都御史李匡不称职,因为江渊的进言罢免了他。 服母丧期中起用恢复官职。 当初侍讲学士倪谦遭逢丧事,江渊举荐他任讲官,倪谦于是减少服丧期起用任职。 现在御史周文说江渊引荐倪谦,正是他自己为今天打算。 皇帝认为事情已经处理了,不再过问,却命令从现在起群臣遭逢丧事不得没有准则地保举。 景泰五年春,山东、河南、长江北岸发生饥荒,命令他和平江侯陈豫一起前去抚慰。 江渊前后分条上书对军民有利的十多件事。 并且请求修筑淮安月城来保护常盈仓,扩大徐州束城来保护广运仓。 全部都经廷议实行。 当时长江北岸屡次发生饥荒,淮安运送在途中的粮食,江渊全部追回来预备救灾,管理漕运的士兵乘机侵占偷盗。 事情被朝廷知道,派遣御史考察落实。 江渊被弹劾,应当削去官籍。 朝廷大臣认为江渊是为了方便救灾,不应当定罪。 皇帝宽恕了他。 内阁大臣已经不融洽,而陈循、王文尤其刻意营私。 江渊喜欢议论,常常被同级官员所压制,内心感到失意不高兴。 恰逢兵部尚书于谦因病告假,诏命推选一人去协同办理兵部的事务,江渊心里很想得到这个职位。 陈循等人假装推选江渊却悄悄地叫商辖起草奏章,把“石兵江工”四个字给他看,江渊在一边不明白。 等到诏书下达,调工部尚书石璞去兵部,而用江渊代替石璞,江渊大为失望。 英宗重新登上皇位,他和陈循等人都贬谪去戍守辽东,没过多久就死了。 当初,黄珐奏请改换储君,有人怀疑江渊主张这件事。 丘浚说:“这容易分辨,广西的纸和京城的纸不同。”取来奏书一看,果然是魔西的纸,他受的诬陷纔洗清。 成化初年,恢复官职。 许彬,字道中,宁阳人,永乐十三年考中进士。 改为庶吉士,授官检讨。 正统末年,多次升迁至太常少卿,兼任翰林待诏,总管四夷馆。 上皇将返回,派遣许彬到宣府迎接,上皇命令他写罪己诏和训谕群臣的敕书,派遣他祭祀土木阵亡的官军,因此被上皇知遇,回朝后提升为本寺卿。 石亨等人谋划恢复上皇的皇位,把他们的打算告诉许彬,许彬推荐徐有贞,详情记载在《有贞传》。 英宗重新登上皇位,他晋升为礼部左侍郎,兼任翰林院学士,进入文渊阁值班。 没过多久,被石亨所猜忌,出京任南京礼部右侍郎,刚刚出发,又贬为陕西参政。 到达后就请求退休离任。 宪宗登上皇位,命令他以侍郎的官职退休,不久就死了。 许彬性格坦率,喜欢交结朋友,不善于选择人,当时轻浮放荡之士大多出于他的门下。 晚年参预重大的政事,正想闭门谢客,但是客人不喜欢他改变以前的态度,竞相肆意诽谤他,终于不能安稳自己的官位。 陈文,字安简,庐陵人。 参加乡试获得第一,垂统元年,考中进士,授官编修。 正统十二年,命令进为柬阁大学士。 任期满,晋升为侍讲。 景泰二年,内阁大臣高壳举荐陈文的才能,于是提升他任云南右布政使。 贵州连续几年有战争,物资军饷来自于云南,百姓被运输所困扰。 陈文命令商人代替百姓输送,而百姓加倍补偿商人的运费,大家都称道说方便。 税收款额为钱钞七十多万,官吏的俸禄取以供给,主管的入侵吞,官吏有时连续几年不能得到俸禄。 陈文全都审察整顿,税收渐渐充足富余。 云南出产白银,民间用白银贸易,是内地的三倍。 属于官家的人免除徭役,缴纳的白银也是百姓的三分之一,缴纳的人不认为是不好。 陈文说:“虽然如此,该不会有害于廉政吧?”减少这种份额,又命令灭除属于官家的租税份额的三分之一。 名声赞誉渐渐上升,升任广东左布政使,因为母丧没有赴任。 英宗再次登上皇位之后,有一天对左右的人说:“以前侍奉朕的编修,白皙而且高大的人在哪里?”左右的人回答是陈文,皇上马上召他任詹事。 他请求守完二年的丧期。 不被允许。 入朝陪侍束宫任讲读。 学士吕原死,皇帝问李贤谁能够代替,李贤说:“柯潜可以。”出来以后告诉王翱,王翱说:“陈文按顺序应当轮到他,为什么要压制他?”第二天,李贤入朝晋见皇上,像王翱说的那样进言。 量泰七年二月,晋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任学士,进入内阁。 陈文入内阁后,多次阻挠李贤而提出异议,说:“我不是你所推荐的。”侍读学士钱溥和陈文相邻居住,交往很好。 钱溥曾经授官内侍书,他弟子大多显贵宠幸,前来拜谒,必定邀请陈文一同喝酒。 英宗病危,东宫内侍王纶悄悄到钱溥家商量事情,不召陈文。 陈文暗中偷看他们。 王纶说:“皇帝病危,束宫要纳妃子,怎么办?”钱溥说:“应当遵奉遗诏行事。”不久英宗死了,李贤应该起草诏书。 陈文起身夺下他的笔说:“没有用了,已经有起草的人。”于是说王纶、钱溥已经定下计划,想逐出李贤用钱溥代替,还要用兵部侍郎韩雍代替尚书马昂。 李贤大怒,揭发他们的事情。 当时宪宗刚登上皇位,王纶自以为应当得到司礼的职位,气焰很嚣张。 举行英宗的入棺礼,王纶的丧服叠套着貂皮衣,皇帝看见了很讨厌他。 太监牛玉担心他倾轧自己,于是历数王纶的罪遇,驱逐他离开朝廷。 钱溥贬谪为顺德县知县,韩雍为浙江参政。 狱词所牵连的人,有顺天府尹王福,通政参议赵昂,南窒侦毛荣,都督马良、冯宗、刘聚,锦衣都指挥食事门达等人都连坐被贬谪。 韩雍也是陈文一直所不喜欢的人。 陈文改任吏部左侍郎,同知御前讲席事务。 成化元年,晋升为礼部尚书。 罗伦控告李贤守丧不满期而任职。 陈文心中愧疚,暗地襄帮助李贤逐出罗伦,更加被当时的舆论所鄙薄。 成化三年春季,皇帝命令户部尚书马昂、副都御史林聪和给事中潘礼、陈越清理京城的罩营。 陈文上奏说一定要有内臣一齐处理这件事,纔能够铲除长期以来的弊病,因此推荐太监怀恩。 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英宗实录》写成,加官为太子少保,兼任文渊阁大学士。 成化四年死去。 追赠为少傅,谧号庄靖。 陈文一直以才华自许,在京城外做官颇有功绩实效,士大夫大多希望他进入朝廷得到任用。 到他任太子詹事,做事鄙陋。 参预重大政务后,没有什么建树。 退朝后就邀请宾客老友进行歌舞宴乐,专心于打通关节。 性格急躁,遇到极小的仇怨也一定要报复。 到李贤死后,陈文更加任意行事,名节大大地丧失。 死了以后,礼部主事陆渊之、御史谢文祥都上疏弹劾陈文不应当得到好的谧号。 皇帝认为事情已经施行了,不同意。 万安,字循吉,眉州人。 身材高大相貌魁梧,眉毛和眼睛像刻画上去的,外面宽阔而里面深凹。 正统十三年考中进士。 改庶吉士,授官编修。 成化初年,多次迁升后任礼部左侍郎。 成化五年,命令他兼任翰林学士,进入内阁参预机要事务。 和他同一年考中的生员任詹事的李泰,是宦官李永昌的养子,比菌安年纪小。 墓塞像对待兄长一样对待他,得到他的欢心。 自从成为同级官僚以后,每当迁升,李泰必定推荐万安排在自己的前边。 到这时商议选拔内阁大臣,李泰又推荐万安说:“你先去,我不怕不能到达。”因此万安得到进入内阁的机会,而李泰忽然得急病死了。 万安没有什么学问,被重用而掌握大权以后,只是天天专注于请客送礼,结交各个宦官作为内援。 当时万贵妃在后宫最受宠,万安依靠内侍献殷勤,自称子侄辈。 万贵妃曾经为役有门板望族而羞愧,听说之后十分高兴。 万贵妃的弟弟锦衣指挥万通,于是以家族亲属的身份多次到万安家裹拜访。 他的妻子王氏的母亲从博兴来。 王氏对母亲说:“以前家裹贫穷的时候,把妹妹给别人作小妾,现在在哪里?”母亲说:“只记得是四川万编修。”万通心里怀疑是万安,问他纔知道是万安的小妾,从此两家的女人天天来往。 万遁的妻子在宫城中有门籍,任意出入,万安能够完全知道宫中的动静,更加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侍郎邢让、祭酒陈鉴和万安同年中进士,不相友好。 万安诬陷二人入狱,除去二人的名籍。 成化七年冬天,彗星出现在天田,冲犯太微星。 朝廷大臣多说是君王和臣子之间阻隔不通,应该按时召见大臣商议朝政。 大学士彭时、商辖极力请求。 司礼宦官于是约定在御殿日召对,并且说:“初次拜见皇上,感情还没有融洽,不要多说话,有什么要说的姑且等待其它时候。”正要进去,又像原来那样约定。 等到晋见皇上的时候,彭时说天象的变化是可怕的,皇帝说:“已经知道了,卿等应该尽心。”彭时又说:“昨天御史有疏奏,请求减少京城官员的俸禄薪水,武臣不免因失望而怨恨,请求按旧例行事为好。”皇帝答应了他。 万安于是磕头呼万岁,想出去。 彭时、商辖没有办法,都磕头退出。 宦官嘲笑朝廷的官员说:“你们这些人经常说皇上不召见你们。 等到召见的时候,祇知道呼万岁罢了。”一时传为笑话,称他们是“万岁阁老”。 皇帝从此不再召见大臣了。 这以后尹直进入内阁,想请求晋见皇帝商议事情。 万安制止他说:“以前彭公请求召对,一句话不对,就磕头呼万岁,因此留下笑柄。 现在我们每件事情都详尽地报告,太监选择上报,皇上没有不应允的,大大地胜过去当面对答了。”他曲意逢迎取悦上意不识大体,并且善于把过错归结给别人到这个地步。 成化九年,晋升为礼部尚书。 很久以后,改任户部。 成化十三年,加官太子少保,不久改任文渊合大学士。 孝宗出阁,晋升为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不久加官太子太保。 当时彭时已经死了,商辖因为触怒汪直而辞官,在内阁的有刘翊、刘吉。 万安作首辅,和南方的人结成党派,刘翊和尚书尹曼、王越又以北方的人作为朋党,互相倾轧。 但是刘翊粗疏浅薄而万安却深沉凶狠,所以刘硼始终不能胜过万安O成化十八年,汪直的宠幸衰微,谏官请求罢除西厂。 皇帝不答应。 万安呈上奏疏再次说这件事,答复许可,朝廷内外大多因此称赞莴安。 《文华大训》写成,晋升为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 又升任少傅、太子太师,又升任为少师。 正当这个时候,朝廷有很多不恰当的措施,四面八方的灾害每天都有报告。 皇帝崇信道教,封金阙、玉阙真君为上帝,派遣万安在灵济宫祭祀。 而李孜省、邓常恩纔进用,万安因为彭华暗中和他结交,藉他来排除异己。 于是刘翊和王恕、马文升、秦弦、耿裕等大臣相继被逐出朝廷,而彭华于是从詹事升任吏部侍郎,进入内阁。 朝廷大臣没有敢和万安对抗的。 彭华,安福人,大学士彭时的族弟,考中景泰五年会试第一名。 为人严峻苛刻又多算计人,善于窥伺别人的短处,和万安、李孜省相勾结。 曾经唆使萧彦庄攻击李秉,又驱逐尹曼、罗璟,人们都厌恶并且畏惧他。 过了一年,得中风病而离任。 孝宗继承皇位,万安起草即位诏书,禁止谏官假藉风闻的事挟私报复,朝廷内外议论纷纷。 御史汤鼐到内阁问这件事。 万安委婉地说:“这是里面的意思。”汤鼐马上将他的话奏报皇上,说万安压制阻塞进言的道路,把遇错归结给君王,没有人臣的礼节。 于是庶吉士邹智,御史文贵、姜洪等人纷纷上奏章列敷他的罪状。 在此之前,歙人有个叫倪进贤的,粗略地读过一些害,没有品行,谄媚侍奉万安,天天和他研讨房中术。 万安昵爱他,于是叫他去参加考试,获得进士。 授官庶吉士,任命为御史。 皇帝有一天在宫中得到一小筐奏疏,却全部都是讨论房中术的,末尾署名为“臣安进”。 皇帝命令太监怀恩拿到内阁说:“这是大臣所做的吗?”万安羞愧流汗爬在地上,不能说话。 等到各位大臣弹劾的奏章送进宫,又命令怀恩到万安面前宣读。 万安多次下跪请求哀怜,没有辞官的想法。 怀恩直接前去摘下他的牙牌说:“可以出去了。”他纔惊惶地急忙找马回家,请求退休离任。 当时年纪己经七十多岁了,还在路上望三台星,希望又被任用。 遇了一年就死了,追赠为太师,谧号文康n当初,孝穆皇太后的死,内官喧哗指责万贵妃。 孝宗登上皇位,鱼台县县丞徐项上书揭发这件事。 朝廷大臣商议逮捕审问万氏亲属中曾经出入宫门的人。 万安吃惊害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说:“我已经很久不和万氏来往了。”而刘吉原先和万氏有姻亲关系,也感到危险。 他的党羽尹直还在内阁,一齐拟写圣旨阻止这件事。 孝宗仁厚,也放在一边不过问,万安、刘吉纔没有什么事。 万安在政府任职二十年,每当遇上考试,必定命令他的门生当考官,儿子孙子外甥女婿有很多考中的。 儿子万翼,南京礼部侍郎。 孙子万弘璧,翰林编修。 万安死后没多久,万翼、万弘璧相继死去,万安竟然没有后代在世。 刘翊,字叔温,寿光人。 正统十三年考中进士。 改为庶吉士,授官编修。 天顺年间,多次任右中允,侍讲束宫。 宪宗登上皇位,他因为是以前宫中的属僚多次迁升至太常卿,兼任侍读学士,值班御前讲席,任日讲官。 成化十年,晋升为吏部左侍郎,像以前那样担当讲官。 刘翊每次入朝讲学,反复开导,言词语气不慌不忙,听的人为之悚惧。 学士刘定之称他为讲官第一名,宪宗也喜爱并推重他。 第二年,诏命以原来的官职兼任翰林学士,进入内阁参预机要事务。 皇帝每次都叫他“柬刘先生”,赐给他一枚印章,印文是“嘉猷赞翊”。 不久晋升为吏部尚书,再次加官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 《文华大训》写成,加官太子太保,升任谨身殿大学士。 刘翊性格开朗直爽。 自以为是官僚旧臣,遇到事情不回避。 员外郎林俊因为弹劾梁芳、继晓被关进监狱,刘瑚在皇帝面前解脱了他。 李孜省等人用邪门左道扰乱政事,想改换束宫。 刘翊秘密地上疏劝谏,那个阴谋被稍微阻止。 他一直轻视万安,曾经斥责万安辜负国家没有羞耻。 万安忿恨郁积于心,日夜想法中伤刘翊。 当初,商辖弹劾汪直,刘翊和万安、刘吉帮助他抗争,结果罢除西厂。 另一夭,刘瑚又在朝堂责备王越,王越羞愧地退了下去。 不久西厂重新设立,刘翊不能够有所劝谏。 到了成化十八年,万安见汪直的宠幸衰微了,揣想西厂应当罢除,邀请刘翊一齐上奏。 刘玥推辞不参与,万安于是独自上奏。 奏疏呈上去,皇帝很惊讶没有刘瑚的名字。 万安暗中叫人揭发刘翊和汪直有牵连。 恰逢刘翊的儿子刘镒邀约妓女放荡地喝酒,同乡趟童开玩笑写了《刘公子曲》,有人增加添饰淫秽的话语,混杂在教坊院本中上奏。 皇帝十分气愤,下决心弃去刘瑚。 派遣宦官覃昌召集万安、刘吉到西角门,拿出皇帝亲手写的一封信函给他们看。 万安等人假装急忙救助刘瑚。 第二天,刘翊上疏请求退休。 命令乘驿马返家,赐给很丰厚的月麇、岁隶、白银、纸币。 实际上排挤刘瑚使他离开的,是万安、刘吉两个人的阴谋。 当时内阁有三个人。 万安贪婪狡猾,刘吉阴险刻薄。 刘硼稍微好一些,但是因为喜欢谈论,人们认为他浮躁轻狂。 刘翊已经仓促引退,而彭华、尹直相继进入内阁,万安、刘吉的党派于是更加稳固。 刘翊当初遭逢母亲丧事,在墓旁庐舍里守了三年孝。 等他回朝做官,侍候父亲尽孝。 父亲死了,又在墓旁搭庐舍守孝。 弘治三年死,谧号文和。 嘉靖初年,因为谏官的请求,赐祠庙匾额为“昭贤”,仍然派遣官员祭祀他。 儿子刘锐,宇汝中。 八岁的时候,宪宗召见他,喜爱他聪明敏捷,并且跪拜起身符合礼节,当即任命焉中书舍人。 宫殿的门坎很高,同级官员杨一清经常提着他进出。 皇帝考虑到牙牌容易损坏,命令用银牌改换。 先后任官五十多年,嘉靖年间官至太常卿,兼任《五经》博士,仍然在内阁的诰敕房办公。 他博学又有品行,和长洲刘荣都渊博贯通过去的史实,当时被称为“二刘”。 刘吉,字佑之,博野人。 正统十三年考中进士。 改庶吉士,授官编修,充任御前讲席。 《寰宇通志》写成,晋升修撰。 天顺四年,在束宫陪侍太子讲读,因服丧归家。 宪宗即位,征召纂写《英宗实录》。 到达京城,上疏请求服满丧制。 不允许,晋升侍读。 《英宗实录》写成,升任侍读学士,值班御前讲席。 多次迁升至礼部左侍郎。 成化十一年,和刘瑚一齐接受命令兼任翰林学士,进入内阁参预机要事务,不久晋升为礼部尚书。 孝宗出阁,加官太子少保兼任文渊阁大学士。 成化十八年,遭逢父亲丧事,诏命起用恢复官职。 刘吉三次上疏诚恳地辞官,却暗地里嘱托贵戚万喜给他一席之地,结果不允许辞官。 《文华大训》写成,加官太子太保,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 很久以后,升任户部尚书、谨曼殿大学士,不久加官少保兼任太子太傅。 孝宗登上皇位,庶吉士邹智、御史姜洪竭力谴责万安、尹直和刘吉都是小人,应当罢斥。 刘吉很怨恨他们。 万安、尹直都离职而去,刘吉一个人留了下来,委任托付更加专任他一人。 考虑到进言的人不停地攻击,于是建议越级提拔科道官,把他们放置在不按次序升迁的位置。 诏命起用废弃不用或者长期滞留不升迁的官员,给事中贺钦、御史强珍等十人已经按次序提拔,刘吉又上疏举荐他们,部曹预先推荐的只有林俊一个人,希望以此笼络谏官,但是进言的人还是没有停息。 庶子张升,御史曹璘、欧阳旦,南京给事中方向,御史陈嵩等人相继弹劾刘吉。 刘吉气愤极了,中伤张升并把他逐出朝廷。 多次发起大案,邹智、方向被囚禁起来贬到远方,差苏也被贬官。 又和宦官蒋琮勾结,驱逐南御史姜绾等人,御史台官署因此而空虚。 朝廷内外的人侧目而枧,进言的人也稍稍衰减。 当初,刘吉和万安、刘硼在成化时期,皇帝失去圣德,没有什么规劝矫正,当时有“纸糊三合老,泥塑六尚书”的谣谚。 到这个时候看见孝宗仁爱明智,同级官员徐溥、刘健都是正直的人,但是刘吉在内阁大臣中处在第一位,两人一有什么商讨建议,刘吉也署上名字,又不时发表正面的议论,窃取美好的名声束掩盖自己。 弘治二年二月,发生干旱,皇帝命令儒臣撰写文章祈祷降雨。 刘吉等人进言说:“近来奸邪的人攻击李孜省、邓常恩的旧方法,看见月宿在毕,天将转阴下雨,于是上奏请求祈祷,希望有一次灵验而以此希图进用。 侥幸进身的门路一打开,争着建议祈祷,谋求宠信招致灾祸,实在都是来源于这些事,我们不敢遵奉命令撰写祝祀文章。”皇帝的思想省悟过来,于是停止了逭件事。 五月,因为有灾异请求皇帝修养品德防止细微的引诱,像开始那样一直慎重地做到终止。 八月,又因为灾异陈述七件事。 代王进献海青,刘吉等人说即位诏书已经制止四方的贡献,请求不要接受海青。 第二年三月,和同列官员一起上书进言:“陛下神圣的身体清瘦薄弱,和先帝不同。 凡是宴乐游观,一切喜好的事情,应该全部减少省去。 左右近臣有请求像先帝旧例的,应当用太祖、太宗的典制和成例斥退他们。 祖宗在时令节候宴游,都有一定的时候,陛下效法祖宗就行了。”土鲁番使者进贡狮子后返回,皇帝命令内阁起草敕书,派遣宦官护送他们。 刘吉等人说不该太过分地优待宠爱,使番戎轻视中原之国。 事情于是终止。 不久又进言:“狮子这些野兽,每天喂养两只羊,一年应当用七百二十只,再加上护守看管的校尉每天有五十个人,都是繁重的费用。 应该断绝那些野兽的粮食,听任它们自己死亡。”皇帝不能采用。 十二月,星象有变化,又进言:“近来妖星出现在天津,经过杵臼,迫近营室星,它的占象是有兵乱,有饥荒,有水灾旱灾。 现在两畿、河南、山西、陕西发生干旱蝗灾,四川、湖广收成不好。 倘若明年又这样,恐怕盗贼要暗中暴发,祸乱将会发生。 希望陛下节省用度,停止宴乐游玩,屏弃谗言,排斥异教,心中常想着经书史册,讲求治国的方法。 沙河修桥,江西造瓷器,南海子维修城墙,都不是紧急事务,应该全部停止。”皇帝嘉赏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皇帝迷惑于近臣的话,很崇信祈祷的事情,发经牌命令内阁大臣写赞语,又命令拟定神将的封号。 刘吉等人极力劝谏邪说应当排斥。 刘吉从皇帝纔即位就提升为少傅,兼任太子太师,吏部尚书。 到《宪宗寅录渗写成,又升任少师、华盖殿大学士。 刘吉把持政权的时间很长,权势显赫。 皇帝开始的时候倾心听信他,后来对他的眷顾渐少,但是刘吉始终没有离任的想法。 弘治五年,皇帝想分封皇后的弟弟为伯爵,命令刘吉撰写诰券。 刘吉说一定要全部分封两个太后家里的子弟纔行。 皇帝不高兴,派遣宦官到他的家里,婉言命令他退休,这纔上奏章引退。 诏命赐予敕书,按先例驾乘驿马回家。 刘吉多智谋心计,善于附会,自我装饰,专一于营谋私利,不时被谏官攻击。 在内阁十八年,人们称他为“刘绵花”,因为他耐弹。 刘吉怀疑这话出自于役考上的举子,于是向皇帝请求举人参加三次考试不及第的,不准再参加会试。 当时正好是会试的时候,举子已经全部聚集在京城里,礼部为此向皇上请示。 诏命姑且准许进去考试,后来像刘吉所言执行。 不久刘吉罢免,命今也不执行了。 刘吉回到家里,过了一年就死了。 追赠为太师,谧号文穆。 尹直,字正言,泰和人。 景泰五年考中进士。 改庶吉士,授官编修。 成化初年,担任御前讲席讲官,参加修撰《英宗实录》。 总裁打算革去景泰的帝号,援引漠代昌邑、更始为比照。 尹直争辩说:“《实录》中有当初是大臣,后来是军民的人。 在他当官的时候,就称某官某,已经罢去而后改变称呼。 比如汉府因为谋反降为庶人,他没有造反的时候,像原来那样写为王写为叔。 难道有预料到他造反,就降为庶人的称呼的道理吗!况且昌邑随即登位随即废除,景泰皇帝却成为宗庙社稷的主宰达七年。 更始没有接受命令,而景泰皇帝却从母后受策命。 当时是稳定倾倒的国家于危难之中,没有皇帝京城就不会是国家所有。 虽然他改换储君失去圣德,但是能够不迷惑于卢忠、徐振的话,最后保全两宫,以至于今天。 他的功劳遇错足以相当,不应该革去帝号。”当时没有人能够难倒他。 《实录》修成后,晋升为侍读,历任侍读学士。 成化六年,上疏请求纂修《大明通典》,并且续写完成《宋元纲目》。 奏章下发到有关部门。 成化十一年,提升为礼部右侍郎,他推辞,不被允许。 服父丧,丧期满,起用为南京吏部右侍郎,就地改任礼部左侍郎。 成化二十二年春李,召回朝廷辅佐兵部。 占城王古来被安南逼迫,离开国家来请求援助。 讨论的人打算送他回去,尹直说:“他走投无路来归顺,我们如果驱逐使他回国,就等于是杀了他。 应该派遣大臣马上询问他,再权衡合适的方法处置。”诏命听从他的建议,命令都御史屠澝前去。 贵州镇巡官奏报苗族造反,请求发兵,朝廷议论打算依从他。 尹直说这是挑起事端邀功请赏,不能听信。 命令官员前去考察,果然没有敌警。 这一年九月,改任户部兼翰林学士,进入内阁。 过了一个月,晋升为兵部尚书,加官太子太保。 尹直明察敏悟博学,熟习朝廷的章程,但是急于进取。 性格矜傲猜忌,不自我检束整饬,和吏部尚书尹曼关系不好。 尹直当初想任礼部侍郎,而尹曼推荐了别人,尹直靠内宫皇帝直接下旨得到这个职位。 第二天在朝堂上遇到尹曼,他举起笏板称谢。 尹曼说:“你是所说的从皇帝心里选出来的人。”从此怨恨渐渐加深。 后来他在南京呆了八年,郁郁不得志,嘱托他的同党万安、彭华设法召回朝内,尹曼就把持住不许可。 众位朝廷大臣也都畏惧尹直,庆幸他在南京。 到推荐兵部左、右侍郎的时候,吏部列出何琮等八个人。 诏命任用何琮,而尹直靠万安、彭华和李孜省出力,皇帝直接下旨召他回朝。 从此报复以前的仇恨,和李孜省等人勾结,诬陷尹曼父子获罪,又诬陷罢免江西巡抚闵珪,舆论喧然不平。 刑部郎袁清,是万安的亲信,又被内侍郭闰宠幸。 他在浙江调查事情,欺压各位大官吏,吏部尚书李裕讨厌他。 等他回朝,马上授官为绍兴知府。 袁清害怕,多次上奏章请求改任。 李裕用最重的刑法判处他的罪遇,被关进钦犯监狱。 万安、郭闰把这件事托付给尹直,尹直为他在李孜省面前说好话,取得内宫皇帝的圣旨赦免了他,改任鄙阳知府o孝宗登上皇位,进士李文祥,御史汤鼐、姜洪、缪樗,庶吉士邹智等人接连呈上奏章弹劾尹直。 给事中宋琮和御史许斌说尹直从当初当侍郎到进入内阁,拉拢关系攀附权贵,都是取自内宫皇帝的圣旨。 皇帝于是鄙薄他的为人,命令他退休。 弘治九年,他上表祝贺皇帝生日,并且借口太子年纪应当出阁,上《承华箴》,援引前朝少保黄淮的旧例,希望召对。 皇帝拒绝了他。 正德年间死去,谧号文和。 赞曰:《易经》说接纳君子排斥小人,是好的;排斥君子接纳小人,是坏的。 何况宰相是国家的依赖,百官都瞻仰的人呢!陈循以下那些人,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但是居心刻薄阴险,追求满足自己的私心。 赞同自己的就勾结,不赞同自己的就忌恨。 党同的就相互援助,忌恨的就倾轧。 到万安、刘吉讨好巴结皇上近身的内幸,不顾羞耻巩固官位,还幸亏一同为官的有很多贤人,相互弥补缝合匡正挽救,但是他们污秽的行径显而易见,小人的行为,怎么能够掩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