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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五

强圉单阏正月,尽屠维大荒落六月,凡二年有奇。

  ○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乾德五年(辽应历十七年)

  春,正月,庚寅朔,御乾元殿受朝,升节度使班在龙墀内,金吾将军上。故事节度使不带平章事者,皆位在卿监下,于是特改焉。

  辽林牙萧干、郎君耶律贤适讨乌库部还,辽主执其手,赐卮酒;以雅里斯、楚思、霞里三人无功,赐醨酒辱之;授贤适右皮室详衮。贤适嗜学,有大志,时朝臣多以言获谴,贤适乐于静退,游猎自娱,与亲朋言,不及时事,至是始见擢用。

  辛丑,赐西川诸州民今年夏租之半。

  诏以时平年丰,增上元张灯为五夜。

  蜀臣民诣阙讼王全斌、王仁赡、崔彦进等破蜀时诸不法事,于是诸将同时召还。仁赡先入见,帝诘之,仁赡历诋诸将过失,冀自解免。帝曰:“纳李廷珪妓女,开丰德库取金贝,此岂诸将所为邪?”仁赡惶恐,不能对。帝以全斌等新有功,不俗付吏,令中书门下追仁赡及全斌、彦进与讼者质证,凡所取受隐没共钱六十四万六千八百馀贯,而蜀宫珍宝及外府它藏不著籍者不与焉。并按以擅克削兵士装钱,杀降致寇之由,全斌、仁赡、彦进皆具伏。壬子,令御史台集百官于朝堂,议全斌等罪。癸丑,百官言三人法当死,帝特赦之。甲寅,置崇义军于随州,昭化军于金州,以全斌为崇义留后,彦进为昭化留后。仁赡罢枢密副使,为右卫大将军。诸将士有受者,一切不问。

  丁巳,以曹彬为宣徽南院使,领义成节度使,刘光义改领镇安节度使,张廷翰为侍卫马军都虞候,领彰国节度使,李进卿为步军都虞候,领保顺节度使。廷翰与进卿从光义平蜀,军政不扰,故赏之。

  初,王仁赡历诋诸将,独曰:“清谦畏谨,不负陛下任使者,惟曹彬一人耳。”帝于是赏彬特优。彬人辞曰:“诸将俱获罪,臣独受赏,何以自安!”帝曰:“卿有功无过,又不自矜伐。苟负纤芥之累,仁赡岂为卿隐邪?惩劝国之常典,可无辞也。”

  帝以河堤屡决,分遣使行视,发畿甸丁夫缮治。自是岁以为常,皆以正月首事,季春而毕。又诏开封、大名府、郓、澶、滑、孟、濮、齐、淄、沧、棣、滨、德、博、怀、卫、郑等州长吏并兼本州河堤使。

  二月,甲子,辽南京留守高勋,请以偏师扰益津关,从之。

  乙丑,以西川转运使沈义伦为户部侍郎,充枢密副使。初,义伦随军人成都,独居佛寺蔬食,蜀群臣有以珍异奇巧之物献者,皆却之;东归,箧中所有,图书数卷而已。帝尝从容问曹彬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监军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知也。”固问之,曰:“义伦可任。”帝亦闻义伦清节过人,因擢用之。

  壬申,权知贡举卢多逊奏进士李肃等合格者十人。复诏参知政事薛居正于中书复试,皆合格,乃赐及第。

  左监门卫大将军、权判三司赵玭,性狂躁讦直,多忤旨,帝每优容之。又与宰相赵普不协,因称足疾,求解职。甲戌,玭守本官,罢判。

  时有谮殿前都指挥使韩重赟私取亲兵为腹心者,帝怒,欲诛之。赵普谏曰:“若重赟以谗诛,即人人惧罪,谁敢为陛下将亲兵者?”帝乃止,出重赟为彰德节度使。重赟闻普救己,他日,诣普谢,普拒弗见。

  三月,戊戌,以前安国节度使张美为横海节度使。美至沧州,久之,有告其强取民女为妾,又略民钱四千馀缗者,帝召告者,诘之曰:“张美未至,沧州安否?”对曰:“不安。”“既至,何如?”曰:“无复兵寇。”帝曰:“然则美之有造于沧州大矣。朕不难黜美,但念汝沧州百姓耳。”因命官为给直,还其女。复赐美母钱万缗,使谓美曰:“乏钱,当从朕求,勿取于民也!”美惶恐,折节为廉谨,未几,以政绩闻。

  甲辰,诏:“翰林学士、常参官于幕职、州县及京官内各举堪任常参官者一人,不当者连坐。”

  乙巳,诏诸道举部内官吏才德优异者。

  丙午,门下侍郎、平章事赵普,加左仆射,充昭文馆大学士。

  丙辰,北汉石盆寨招收巡检使阎章以寨来降。

  是月,五星如连珠,聚降娄之次。初,窦俨善推步星历,周显德中为谏官,谓同列卢多逊、杨徽之曰:“丁卯岁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二拾遗见之,俨不与也。”卒如其言。

  南唐命两省侍郎、谏议、给事中、中书舍人、集贤、勤政殿学士更直光政殿,召对咨访,率至夜分。南唐主事佛甚谨,中书舍人全椒张洎,每见辄谈佛法,由是骤有宠。当时大臣亦多蔬食持戒以奉佛,中书舍人会稽徐铉独否,然绝好鬼神之说。

  夏,四月,丙子,辽主射柳祈雨,复以水沃群臣。

  给事中开封马士元谒枢密副使沈义伦,适有吏白事,义伦与语,忘顾士元。士元遽辞出,归,语家人曰:“我为台省近臣,不为执政所礼,可以去矣。”己卯,遂致仕。

  陵州有陵井,蜀置监,岁炼盐八十万斤。广政二十三年,井口摧圮,毒气上如烟雾,炼匠入者皆死。后井益塞,民难食。通判真定贾琏,始建议开浚,刺史王奇谓浚之犯井龙,役夫不肯进,琏亲执锸兴役,逾年而至泉脉,初炼盐日三百斤,稍增日三千六百斤。琏上其事,即诏琏知州事。琏后卒于官,州人画像祠之。

  五月,壬辰,辽北府丞相萧哈哩卒。哈哩貌魁伟,膂力过人,辽主嘉其勤笃,命总知军国事。初,诸王多坐反逆,哈哩廉谨达政体,命案狱,多得其情,人无冤者。北汉主钧每遣使入贡于辽,别致币物,诏许哈哩受之。卒,年五十。辽主愍悼,辍朝三日,罢重五之宴。

  乙巳,北汉鸠唐寨招收指挥使樊晖以寨来归。

  六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辽主驻褭潭,好长夜之饮,因怒滥刑,醒亦悔之,谕大臣切谏。萧思温等畏懦,鲜能匡救,间有谏者,多不见听。己未,支解鹿人寿格念古,命有司尽取鹿人之在系者六十五人,斩所犯重者四十四人,馀悉痛杖之。中有欲置死者,赖王子必摄等谏,得免。

  诸道铜铸佛像,先是悉辇赴京毁之。秋,七月,丁酉,诏勿复毁,仍今所在崇奉,但毋更铸。

  八月,辛酉,辽主生日,以大臣有病亟者,不受贺。

  是月,河溢入卫州城,民溺死者数百。

  九月,丙戌朔,辽主猎于黑山、赤山,自是连猎者两月。

  庚子,定难节度使西平王李彝兴卒,追封夏王,以其子行军司马光叡权知州事。

  乙巳,太子少傅致仕柴守礼卒,周世宗之本生父也,命中使护其丧事。

  冬,十月,癸酉,度支判官侯陟言:“三司凡二十四案,盐铁主其六,户部主其四,馀皆度支主之。自荆、湖、西蜀之平,事务益众,欲令三司均主其人。”诏三司推官张纯分判度支案事。

  十一月,乙酉朔,工部侍郎毋守素,坐居丧娶妾免。

  庚子,辽司天奏月当食不亏,辽主以为祥,欢饮达旦。

  十二月,丙辰,禁诸州轻小恶钱及铁镴钱。又命纰疏布帛毋鬻于市,及涂粉入药者,捕之置罪。

  戊辰,以权知夏州李光叡为定难节度使。

  己巳,置建宁军于麟州;庚午,以防御使杨重勋为留后。

  宰相赵普丁母忧,丙子,起复。

  赐西川来岁夏租之半。

  是冬,辽主驻黑河平淀。

     ○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开宝元年(辽应历十八年)

  春,正月,乙酉朔,辽主宴于宫中,不受贺。

  甲午,城京师。

  丁酉,以陕、绛、怀等州饥,赈之。

  己亥,辽主观灯于市,以银百两市酒,命群臣亦市酒,纵饮三夕。

  乙巳,北汉偏城寨招收指挥使任守恩等来降。

  二月,册宋氏为皇后,忠武节度使延渥长女也。延渥寻改名偓。

  三月,甲申朔,辽主如潢河;乙酉,获鴐鹅,祭天地。辽主命造大酒器,刻为鹿文,名曰鹿甒,贮酒以祭天。

  庚寅,增修县令、尉捕贼功过令,颁行之。

  权知贡举王祐擢进士合格者十人。陶谷子邴,名在第六,翌日,谷入致谢。帝谓左右曰:“闻谷不能训子,邴安得登第?”遽命中书覆试,而邴复登第。因下诏曰:“造士之选,匪树私恩;世禄之家,宜敦素业。如闻党与,颇容窃吹,文衡公器,岂宜私滥!自今举人,凡关食禄之家,委中书覆试。”

  南汉西北面招讨使潘崇彻以飞语见疑,南汉主遣内侍番禺郭崇岳觇其军,戒之曰:“崇彻果有异志,即诛之。”崇岳至桂州,崇彻严兵见之,崇岳不敢发,还报曰:“崇彻日事饮乐,不恤军政,非有反谋也。”会崇彻单骑自归,南汉主释不问,但夺其兵权而已。

  戊申,南唐以枢密使、右仆射汤悦为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悦素称清辉学士张洎之才。洎能伺人主颜色,善构同列短长,密奏悦非经纶才,南唐主以悦文学旧臣,罢洎学士,俄复故。

  夏,四月,戊午,成德节度使兼侍中韩令坤卒。令坤有才略,识治道,镇常山凡七年,北边以宁。帝闻其丧,悼惜之,追封南康郡王。

  己巳,辽主诏:“左右从班有才器干局者不决擢用,老耄者增俸以休于家。”

  丙子,户部员外郎、知制诰卢多逊,充史馆修撰,判馆事。多逊喜任数,善为巧发奇中。帝好读书,每遣使取书史馆,多逊预戒吏,令遽白所读。上果引问书中事,多逊应答无滞,同列皆伏,帝益宠异之。

  北汉军校翟洪贵等来降。

  五月,丁亥,重五,辽主以饮酒,不受贺。

  以盛暑,诏诸州恤刑。帝谓侍御史冯柄曰:“朕每读《汉书》张释之、于定国治狱,天下无冤民,此所望于卿也。”

  乙未,诏:“诸道当辇送上供钱帛等舟车,并从官给,勿以扰民。”

  丁酉,辽主与政事令萧巴雅尔、南京留守高勋等酣饮连日夜,旋命勋知南院枢密使。

  丙午,建雄军节度使赵彦徽卒。帝微时,兄事彦徽,及即位,擢领旄钺,宠顾甚厚,卒,赠侍中。继闻其专务聚敛,始薄其为人。

  丁未,赐南唐米十万斛,饥故也。南唐以勤政殿学士承旨韩熙载为中书侍郎、百胜节度使兼中书令。熙载上疏论刑政之要,古今之势,灾异之变,及献所撰格言,南唐主手诏褒答而有是命。

  六月,癸丑朔,诏:“民田为霖雨,河水坏者,免今年夏税及它征物。”

  己未,辽主令殿前都点检耶律伊赖哈置神帐,曲赦京畿囚。

  癸亥,诏:“荆、湖民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孙不得别财异居。”

  辛巳,以右补阙辛仲甫权知彭州。帝谓之曰:“蜀土始平,轻侈之俗未革,尔有文武才,是用命尔。”仲甫既至,州卒燕环诱屯戍军,谋以长春节燕集日为乱,仲甫擒斩之。

  秋,七月,乙未,中元张灯,帝御东华门,赐从官饮。

  以殿前都虞候涿人董遵诲为通远军使。遵诲父宗本,仕汉为随州刺史,帝微时尝往依之。遵诲凭藉父势,多所陵忽,尝论兵战事,遵诲理屈,即拂衣起,帝乃辞宗本去。及帝即位,遵诲累迁至骁武指挥使。一日,便殿召见,遵诲伏地请死,帝令左右扶起,慰之。俄而部下军卒有击登闻鼓诉其不法十馀事,遵诲惶恐待罪,帝曰:“朕方赦过赏功,岂念旧恶邪!汝可勿复忧,吾将录用汝。”遵诲再拜感泣。帝问遵诲母所在,遵诲曰:“母在幽州,遭难暌隔。”帝因令人重赂边民,窃迎其母,送于遵诲,仍加优赐。至是帝以西蕃近边,命遵诲守通远军。遵诲既至,召诸族酋长,谕以朝廷威德,刲羊酾酒,厚加宴犒,众皆悦服。后数月,复入寇,遵诲率兵深入,击走之,俘斩甚众,获牛马数万,戎落以定。帝嘉其功,就拜罗州刺史,使如故。遵诲尝遣其外弟刘综来贡马,及还,帝解所服真珠盘龙衣,使赍赐之,综曰:“遵诲人臣,岂敢当此赐!”帝曰:“吾委遵诲方面,不以此为嫌也。”

  丙午,北汉乌王寨使胡遇等来降。

  帝自即位,数出微行,或过功臣家。赵普退朝,不敢脱衣冠。一夕,大雪,向夜,普闻叩门声甚急,出,则帝立雪中,普惺恐迎拜。帝曰:“已约吾弟矣。”已而开封尹光义至,即普堂中,设重裀地坐,炽炭烧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普从容问曰:“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帝曰:“吾睡不能着,一榻之外,皆它人家也,故来见卿。”普曰:“陛下小天下邪?南征北伐,今其时也。愿闻成算所向。”帝曰:“吾欲取太原。”普默然良久,曰:“非臣所能知也。”帝问其故,普曰:“太原当西北二边,使一举而下,则边患我独当之,何不姑留?俟削平诸国,彼弹丸黑子,将何所逃!”帝笑曰:“吾意政尔,故试卿耳。”因谓普曰:“王全斌平蜀多杀人,吾今思之犹耿耿,不可用也。”普荐曹彬、潘美可用,后悉从其言。

  帝尝因北汉界上谍者谓北汉主曰:“君家与周氏世仇,宜其不屈。今我与尔无所间,何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中国,宜下太行以决胜负。”北汉主遣谍者复命曰:“河东土地甲兵,不足当中国之十一,区区守此,盖惧汉室之不血食也。”帝哀其言,笑谓谍者曰:“为我语刘钧,开尔一路以为生。”故终其世,不以大军北伐。

  初,北汉世祖女为晋护圣营卒薛钊妻,生子继恩。钊死,妻改适何氏,生子继元,而何与妻皆卒。世祖以北汉主钧无子,使养继恩及继元,皆冒姓刘氏。继恩事主尽恭,昏定晨省,礼无违者。及为太原尹,选软不治,北汉主忧之,尝谓宰相郭无为曰:“继恩纯孝,然非济世才,恐不能了我家事,奈何?”无为不对。是月,北汉主卧疾,召无为,执其手,以后事付之。

  继恩始监国,无为与侍卫亲军使蔚进不协,因出进守代州,又建议渐斥去公族,命继恩弟继忠守忻州。继忠,亦孝和养子也,自称尝使契丹,得冷痼病,定襄地寒,愿留养晋阳;继恩责其观望,趣令就道。继忠颇出怨语,或以白继恩,寻缢杀之。

  戊申,北汉主殂,继恩遣使告终称嗣于辽,辽主许之,然后即位,上谥曰孝和皇帝,庙号睿宗。辽遣使吊祭。

  戊申,北汉主殂,继恩遣使告终称嗣于辽,辽主许之,然后即位,上谥曰孝和皇帝,庙号睿宗。辽遣使吊祭。

  是月,令诸州察民有饥者,即发廪贷之。

  左监门卫大将军赵玭,既罢三司,累上密疏,皆留中不出,尝疑赵普中伤之,乃诣閤门纳所受诰命。八月,庚申,诏勒归私第。玭请退居郓州,不许。

  丙寅,命客省使卢怀忠等二十二人领兵屯洺州,将有事于北汉也。

  戊辰,命昭义节度使、同平章事李继勋为河东行营前军都部署,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副之,宣徽南院使曹彬为都监;棣州防御使何继筠为先锋部署,怀州防御使康延沼为都监;建雄节度使赵赞为汾州路部署,绛州防御使司超副之,隰州刺史李谦溥为都监。

  九月,癸未,监察御史杨士达,坐鞫狱滥杀弃市。

  己丑,辽主登小山,祭天地。

  戊戌,辽主知宋欲袭河东,谕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塔尔预为之备。

  北汉主继恩,恶郭无为专政,欲逐之而未果,是月,加无为守司空,外示优礼,内实疏远之。继恩服衰裳视事,寝处皆居勒政阁,其左右亲信悉留太守府廨,或请召入令翊卫,继恩弗听。于是文武百官皆进秩,继恩置酒宴诸大臣及宗子,饮罢,卧阁中,供奉官侯霸荣以刃揕其胸,杀之。无为遣兵以梯登屋入,杀霸荣并其党,迎立继恩弟太原尹继元。继恩立才六十馀日。霸荣者,邢州人,多力善射,走及奔马,尝为散指挥使,戍乐平,旋降于王全斌,补内殿直,未几,复奔北汉,为供奉官。于是杀继恩,谋南归,卒为无为所杀。或谓无为实使霸荣作乱,亟诛霸荣以灭口,故人无知者。

  继元始立,宋师已入其境,乃亟遣使上表于辽,且请兵为授。又遣侍卫都虞候刘继业、马进珂领军扼团柏谷,以将作监马峰为枢密使,监其军。峰至洞过河,与李继勋等遇,何继筠以先锋击破之,斩首二千馀级,擒其将张环、石斌,遂夺汾河桥,傅太原城下,焚延夏门。继元遣殿直都知郭守斌领内直兵出战,又败,守斌中流矢,退入城中。

  丁未,北汉佐胜军使李琼来降。

  初,潘美克郴州,获南汉内品十馀人。有余延业者,自言为扈驾弓官,授以弓,不能张,帝笑。问其国政,延业具言奢侈残酷状,帝惊骇曰:“吾当救此一方民。”于是道州刺史王继勋言:“刘鋹昏暴,民被其毒,又数出寇边,请王师南伐。”帝犹未欲加兵,乃命南唐主谕意,令南汉主先以湖南旧地来献。南唐主遣使致书,南汉主不从。

  建隆中,缘旧制,祭东岳泰山于衮州、西岳华山于华州、北岳常山于定州、中岳嵩山于河南府。于是有司言:“祠官所奉止四岳。今按祭典,请祭南兵衡山于衡州;东镇沂山于沂州,南镇稽山于越州,西镇吴山于陇州,中镇霍山于晋州;东海于莱州,南海于广州,西海、河渎并于河中府,北海、济渎并于孟州,淮渎于唐州;其江渎准显德五年敕,祭于扬州扬子江口,今请祭于成都;北镇医巫闾山在营州界,未行祭享。”从之。其后望祭北镇于定州岳祠,既而五镇之祭复阙。

  辽以伊赖哈兼政事令,仍以黑山东默珍之地数十里赐之。

  是秋,辽主猎于西京诸山。

  冬,十月,甲戌,屯田员外郎同州雷德骧,责受商州司户参军。德骧判大理寺,其官属与堂吏,附会宰相,擅增减刑名,德骧愤惋求见,欲面白其事,未及引对,即直诣讲武殿奏之,辞气俱厉;并言赵普强市人第宅,聚敛财赂。帝怒,叱之曰:“鼎铛犹有耳,汝不闻赵普吾之社稷臣乎?”引柱斧击折其上腭二齿,命左右曳出,诏宰相处以极刑。既而怒解,止以阑入之罪黜之。

  丙子,吴越王俶遣其子建武节度使惟濬来朝贡,命知制诰卢多逊迎劳之。

  是月,帝遣使赍诏至太原,谕北汉主继元令降,约以平卢节度使授之。又别赐郭无为、马峰等诏四十馀道,许授无为安国节度使,峰以下并与籓镇。无为得诏色动,但出继元一诏,馀皆匿之,自是始有贰志,劝继元纳款,继元不从。

  初,帝使谍者惠璘伪称殿前指挥使,负罪奔北汉,无为知其谋,使为供奉官。及宋兵入北汉境,璘即奔逃至岚谷,候吏获送太原,北汉主使无为鞫之,无为释不问。有李超者,知璘状,上告;无为怒,并超杀之以灭口。

  十一月,辛巳,诏曰:“盗贼渐息,减诸县弓手有差,令、尉辄占留者,重置其罪。”

  先是,帝入太庙,见其所陈笾豆簠簋,问曰:“此何等物也?”左右以礼器对。帝曰:“吾祖宗宁识此!”亟命撤去,进常膳如平生。既而曰:“古礼亦不可废也。”命复设之。于是判太常寺和岘言:“按唐天宝中享太庙,礼料外每室加常食一牙盘,五代以来,遂废其礼,今请如唐故事。”诏:“自今亲享太庙,别设牙盘食,禘袷、时享皆同之。”岘又言:“乾德初,郊祀上帝,就望燎位,而燎坛稍远,有司不闻告柴燎之声。臣时为礼官,职当赞道,亲闻德音,令举烛相应。按《史记·封禅书》,秦常以十月郊见,通爟火,状若桔槔,欲令光明远照,通于祀所。望敕有司率循前制。”从之。

  壬寅,亲享太庙。

  癸卯,日南至,合祭天地于南郊,改元开宝,大赦,蠲乾德五年以前逋租,御乾元殿,宰相赵普等奉玉册宝,上尊号曰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

  是日,辽主以饮酒,不受贺。

  是月,辽南院大王塔尔为兵马总管,统诸道兵授北汉,李继勋等皆引归,北汉因进掠晋、绛二州之境。

  北汉主刘继元弑其母郭氏。

  南唐主纳后周氏,昭惠后之妹也,美姿容,先已得幸于唐主。昭惠疾甚,忽见后入,顾问:“妹几时进宫?”后幼未有知,以实对曰:“数日矣。”昭惠怒,遂转乡而卧,不复顾。既殂,常出入禁中,至是纳以为后。其夕,燕群臣,韩熙载等皆赋诗以风,南唐主亦不之谴也。

  南唐主颇留情乐府,监察御史张宪上疏曰:“道路皆言以户部侍郎孟拱宸宅与教坊使袁承进。昔高祖欲拜舞人安叱奴为散骑侍郎,举朝皆笑。今虽不拜承进为侍郎,而赐以侍郎居宅,事亦相类矣。”南唐主赐帛旌其敢言,然终不能改。

  是冬,辽主驻黑山东川。

  辽太平王谙萨噶,久预国政,遂谋乱。时司天魏璘善卜,因诣璘卜僭立之日。事觉,辽主贬谙萨噶西北边戍,流璘于乌库部。

     ○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开宝二年(辽应历十九年)

  春,正月,己卯朔,以出师,不御殿。

  辽主宴宫中,不受贺。

  己亥,以钱惟濬为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奉其父命来助祭,将还,特诏增秩。

  壬寅,遣殿中侍御史洛阳李莹等分往诸州,调发军储赴太原。丙午,又遣使发诸道兵,屯于潞、晋、磁等州。

  南唐枢密使、左仆射、平章事汤悦,罢为镇海节度使。悦不乐居籓,上章求解。于是改授太子太傅,监修国史,仍领镇海节度使。

  二月,乙卯,命曹彬、党进等各领兵先赴太原。

  戊午,诏亲征。己未,以开封尹光义为东京留守,枢密副使沈义伦为大内部署;昭义节度使李继勋为河东行营前军都部署,建雄节度使赵赞为马步军都虞候,先赴太原。甲子,车驾发京师;丁卯,次王桥顿。彰德节度使韩重赟来朝,帝谓之曰:“契丹知我是行,必率众来援,彼意镇、定无备,将由此路入,卿可为朕领兵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破之。”乃以重赟为北面都部署,义武节度使郭延义副之。

  初,辽主惑女巫肖衮言,取人胆合延年药,杀人颇众。继悟其诈,以鸣镝丛射骑践杀之。自是嗜酒好杀,五坊掌兽及近侍给事诸人,或以细故,或奏对少失旨,或因迁怒,辄加砲烙、铁梳之刑,甚者至于无算,或以手刃刺之,斩击射燎,断手足,折腰胫,划口破齿,弃尸于野,且命筑封于其地,死者至百馀人,京师署百尺牢以处系囚。季年,暴虐益甚,尝谓太尉华哈曰:“朕醉中有处决不当者,醒当覆奏。”徒能言之,竟无悛意。是月,己巳,春蒐怀州。辽主射熊而中,侍中萧思温与伊勒希巴牙哩斯等进酒上寿,辽主醉,还行宫,夜,为近侍霄格、盥人华格、庖人锡衮等所弑。年三十九,庙号穆宗。庚午,思温与南院枢密使高勋、飞龙使尼哩等奉世宗第二子贤,率甲骑千人驰赴行在。贤恸哭,群臣劝进,遂即皇帝位于柩前,百官上尊号曰天赞皇帝,大赦,改元保宁。以殿前都点检耶律伊赖哈、右皮室详衮萧乌哩济宿卫不严,斩之。以尼哩为行宫都部署,加政事令。

  权知贡举赵逢奏进士安德裕等合格者七人。

  乙亥,车驾次潞州,以霖雨驻跸。时诸州餽饷毕集城中,车乘塞路。帝闻之,以为非理稽留,将罪转运使。赵普曰:“六师方至而转运使获罪,敌人闻之,必谓储偫不充,非所以威远之道,但当择治剧者莅此州耳。”丙子,命户部员外郎、知制诰王祐权知潞州。祐即发遣车乘,行路无阻。以枢密直学士赵逢为随驾转运使,仍铸印赐之。

  北汉刘继业、冯进珂屯于团柏谷,遣卫队指挥使陈廷山领数百骑来侦逻。会李继勋等前军至,廷山即以所部降。继业、进珂知众寡不敌,亦奔还晋阳,北汉主怒,罢其兵柄。继勋等遂围城。

  时辽使内侍韩知范册命北汉主为帝,北汉主夜开门纳之。明日,置宴,群臣皆预,宰相郭无为哭于庭中,拔佩剑自剌,北汉主遽降阶,持其手引之升坐,无为曰:“奈何以孤城抗百万之师乎!”盖无为欲以此摇众心也。

  三月,丙戌,辽主次上京。以定策功,进萧思温为北院枢密使,旋兼北府宰相;封高勋为秦王,尼哩加守太尉。

  时承穆宗失德之后,中外翕然望治。辽主数召翰林学士南京室昉,问古今治乱得失,奏对称旨。思温荐耶律色珍有经国才,辽主曰:“朕知之;第佚荡,岂可羁屈!”思温曰:“外虽佚荡,中未可量。”乃召问以时政,指陈剀切,辽主器重之,旋命节制西南面诸军,援河东。时南院大王耶律塔尔加兼政事令,致仕,以色珍代之。

  辽谙萨噶闻辽主立,大惧,亡入沙陀。辽主以伊勒希巴讷穆衮阴附谙萨噶,诛之。旋召谙萨噶还,释其罪。

  帝驻跸潞州凡十有八日,获北汉谍者,问之,对曰:“城中民罹毒久矣,日夜望车驾,恨其迟耳。”帝笑,给衣服纵之。壬辰,发潞州;戊戌,次太原;庚子,观兵于城南,始命筑长连城。辛丑,临汾河作新桥。以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卢多逊知太原行府事。

  壬寅,遣使发太原诸县民数万赴城下。

  癸卯,北汉宪州判官史昭文以州城来降,即命昭文为刺史。

  乙巳,帝至城东南,命筑长堤壅汾水。先是有欲增兵攻城者,左神武统军陈承昭进曰:“陛下自有数千万兵在左右,何不用也?”帝未悟,承昭以马策指汾水,帝大笑,因使承昭董其役。丙午,决晋祠水灌城。

  丁未,命李继勋军于城南,赵赞军于西,曹彬军于北,党进军于东,为四寨以逼之。北汉人乘晦突门,潜犯西寨,赵赞率众与战,弩矢贯赞足,未退。时党进遣东寨都监李谦溥伐木西山以给军用,谦溥闻鼓声,即引所部兵赴之,北汉人乃退。帝遽至战所,怪赴援者非精甲,问之,则谦溥也,甚悦。刘继业复以突骑数百犯东寨,党进挺身逐继业,麾下数人随之,继业走匿壕中,北汉兵出援之,继业缘缒入城,获免。

  南唐右仆射、判省事游简言,躬亲簿领,督责稽缓,僚吏畏之;然暗于大体,不为士大夫所重。数以疾辞,南唐主不许。是月,命简言兼门下侍郎、平章事。

  夏,四月,戊申朔,帝临城东观筑堤。

  辛亥,遣海州刺史孙万进领军数千人围汾州。

  壬子,帝复至城东,赐群臣及诸军时服,宴从臣。

  初,棣州防御使何继筠为石岭关部署,屯阳曲。帝闻辽兵分道来援北汉,其一自石岭关入,乃驿召继筠诣行在所,授以方略,并给精兵数千,使往拒之,且谓继筠曰:“翌日亭午,俟卿捷奏至也!”时已盛暑,帝命太官设麻浆粉赐继筠,食讫,辞去,战于阳曲县北,大败辽兵,擒其武州刺史王彦符,斩首千馀级。己未,继筠遣子承睿来献捷。承睿未至,帝登北台以俟,见一骑自北来,逆问之,乃承睿也。北汉阴恃辽援,城久不下,帝以所献首级示之,城中人气夺。

  辽主监穆宗暴虐,务行宽政。赵王喜衮久系狱,闻之,自去其械而朝。辽主怒曰:“汝罪人,何得离禁所!”复执之。既而躬录囚徒,悉召而释之。

  是月,进封太平王谙萨噶为齐王,改封喜衮为宋王,封隆先为平王,稍为吴王,道隐为蜀王,必摄为越王,异里为冀王,宛为卫王。初,辽主弟质睦性敏给,通契丹、汉字,能诗,穆宗末年,质睦与宫人私,穆宗怒,榜掠数百,刺一目而宫之,系狱,将弃市。辽主即位,即释之,赐以所私宫人,封宁王。未几,以隆先兼政事令,留守东京,道隐留守上京。隆先、道隐、稍,皆世宗之弟也。

  五月,戊寅,辽分兵由定州来侵,韩重赟陈于嘉山以待之。辽人见旗帜,大骇,欲遁去;重赟亟击之,大破其众。癸未,使来告捷,帝大喜,手诏褒之。

  甲申,帝临城北,引汾水入新堤,灌其城。戊子,临城东南,命水军乘小舟载强弩进攻其城,内外马步军都军头王廷义亲鼓之,免胄选登,流矢中其脑而颠。庚寅,廷义卒。辛卯,殿前都指挥使都虞候石汉卿亦中流矢,溺死。癸巳,赠廷义建武节度使,汉卿袁州防御使。

  丁酉,帝幸城西,命诸军攻其西门。

  遣偏师围岚州,赵宏危蹙,请降。戊戌,宏来见,以避宣祖讳,赐名文度。

  己亥,以右千牛卫将军周承瑨为岚州团练使。

  庚子,宴赵文度于行宫,后授重国节度使。

  太原围急,熟无为谋出奔,因请自将出击。北汉主信之,选精甲千人,命刘继业、郭守斌为之副,北汉主登延夏门自送之,且待其反。会夜雨晦冥,无为行至北桥,驻马召诸将,继业以马伤足,先收所部兵入城,守斌迷失道,呼之不获;无为不能独前,乃与麾下数千人亦还。

  帝以暑气方盛,深念缧絏之苦,乃诏:“西京诸州令长吏督掌犹掾五日一至狱户,检视洒扫,洗涤杻械,盆困者给饭食,病者给药,轻系小罪即时决遣。”自是每岁仲夏,必申明是诏以戒官吏。

  辽立贵妃萧氏为皇后。后,北府宰相思温女也,早慧。思温尝观诸女洒扫,唯后蠲洁,喜曰:“此女必成家。”及立为后,能参决朝政,辽主敬礼之。

  闰月,戊申,太原南城为汾水所陷,水穿外城,注城中,城中大惊扰。帝临长堤观焉。水口渐阔,北汉人缘城设障,为宋师所射,障不得施。俄有积草自城中飘出,直抵水口而止,宋师弩矢不能彻,北汉人因以施功,水口遂塞。

  郭无为复劝北汉主出降,北汉主不听。阉人卫德贵,极言无为反状明白,不可赦,北汉主杀之以徇,城中稍定。

  北汉人俄自西长连城潜出,将焚攻战之具,宋师击走之,斩首万馀级。夜半,忽传呼壁外云:“北汉主降。”帝令卫士环甲,将开壁门,八作使赵璲曰:“受降如受敌,讵可夜半轻诺乎!”帝使问之,果谍者诈为也。

  己酉,帝临城南,命水军乘轻舟焚其门。

  右仆射魏仁浦卒。先是仁浦侍春宴,因前上寿,帝密谓曰:“朕欲亲征太原,如何?”仁浦曰:“欲速则不达,惟陛下审思。”帝嘉其对。宴罢,就第,赐上尊酒十石,御膳羊百口。既而从行,中途遇疾,还,卒于梁侯驿。赠侍中,谥宣懿。

  太原城久不下,东西班都指挥使李怀忠率众攻之,战不利,中流矢,几死。殿前指挥使都虞候赵廷翰,率诸班卫士叩头,愿先登急击以尽死力。帝曰:“汝曹皆吾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所以备肘腋,同休戚也。我宁不得太原,岂忍驱汝曹冒锋刃,蹈必死之地乎!”众皆感泣。

  时大军顿甘草地中,会暑雨,多被腹病。会辽遣北院大王乌珍自白马率劲卒夜出,间道疾驰,驻太原西,呜鼓举火,北汉赖以自固。太常博士李光赞言于帝曰:“陛下战无不胜,谋无不臧,四方恃险之邦、僭窃帝王之号者,昔与中国为邻,今与陛下为臣矣。蕞尔晋阳,岂须亲讨!重劳飞挽,取怨黔黎,得之未足为多,失之未足为辱。国家贵静,天道恶盈,所虑向来恃险之邦,闻是役也,竭府库之财,尽生民之力,忠心踊跃,各有窥觎。传曰:‘邻之厚,君之薄也。’岂若回銮复都,屯兵上党?使夏取其麦,秋取其禾,既宽力役之征,便是荡平之策。惟陛下裁之!”帝览奏,甚喜,复问赵普,普亦以为然,因使普召光赞慰抚之。

  癸丑,移驻城东罕山之南,始议班师。

  己未,徙太原民万馀家于山东、河南,给粟;庚申,分命使者十七人发禁军护送之,因屯于镇、潞等州,用绛人薛化光策也。化光言:“伐木先去枝叶,后取根柢。今河东外有契丹之助,内有人户赋输,窃恐岁月间未能下。宜于太原北石岭山及河北界西山东静阳村、乐平镇、黄泽关、百井社,各建城寒,扼契丹援兵,起其部内人户,于西京、襄、邓、唐、汝州给闲田,使自耕种,绝其供馈,如此,不数年间,自可平定。”帝嘉纳之。

  壬戌,车驾发太原。时军士陷敌者百人,帝遣骁雄副指挥使孔守正领骑军往救,守正奋击,尽夺以还。

  北汉主籍所弃军储,得粟三十万,茶、绢各数万,丧败馨竭,赖此少济。

  戊辰,次镇州,召道士苏澄入见,谓曰:“朕作建隆观,思得有道之士居之,师岂有意乎?”对曰:“京师浩穰,非所安也。”壬申,幸其所居,谓曰:“师年逾八十而容貌甚少,盍以养生之术教朕!”对曰:“臣养生,不过精思练气耳;帝王养生,则异于是。《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欲而民自正。’无为无欲,凝神太和,昔黄帝、唐尧享国永年,用此道也。”帝悦,厚赐之。

  辽有司请以辽主生日为天清节,从之。

  是月,南唐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游简言卒。

  六月,己卯,以仪銮使知易州贺惟忠为易州刺史,兼易、祁、定等州巡检使。惟忠捍边数有功,故迁其秩而不易其任。

  庚辰,诏:“车驾所过,民无出今年秋租。”

  癸未,以右补阙大名王明为荆湖转运使,以用兵于岭南也。

  己丑,次滑州。

  南唐主遣其弟从谦来贡,辛卯,见于胙城县。唐水部员外郎查元方掌从谦笺奏,帝命知制诰卢多逊燕从谦于馆。多逊弈棋次,谓元方曰:“江南竟如何?”元方敛衽对曰:“江南事大朝十馀年,极尽君臣之礼。不知其它。”多逊愧谢曰:“孰谓江南无人!”元方,文徽子也。

  癸巳,车驾至自太原,曲赦京城系囚。

  是月,北汉主决城下水,注之台骀泽,水已落而城多摧圮。辽使者韩知范犹在太原,叹曰:“宋师之引水浸城也,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若知先浸而后涸,则并人无类矣。”

  时辽南院大王耶律色珍率援师屯于太原城下,刘继业言主北汉主曰:“契丹贪利弃信,它日必破吾国。今救兵骄而无备,愿袭取之,获马数万,因藉河东之地以归中国,使晋人免于涂炭,陛下长享富贵,不亦可乎!”北汉主不从。数日,色珍北还,赠遗甚厚。

  其后北汉主复致币于北院大王乌珍,乌珍以闻,辽主命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