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材》、《量知》,言儒生、文吏之材不能相过;以儒生修大道,以文吏晓簿书,道胜於事,故谓儒生颇愈文吏也。此职业外相程相量也,其内各有所以为短,未实谢也。夫儒生能说一经,自谓通大道,以骄文吏;文吏晓簿书,自谓文无害,以戏儒生。各持满而自〔臧〕,非彼而是我,不知所为短,不悟於己未足。《论衡》之,将使忄奭然各知所〔乏〕。训夫儒生所短,不徒以不晓簿书;文吏所劣,不徒以不通大道也,反以闭暗不览古今,不能各自知其所业之事未具足也。二家各短,不能自知也。世之论者,而亦不能训之,如何?夫儒生之业,《五经》也,南面为师,旦夕讲授章句,滑习义理,究备於《五经》可也。《五经》之後,秦、汉之事,不能知者,短也。夫知古不知今,谓之陆沉,然则儒生,所谓陆沉者也。《五经》之前,至於天地始开、帝王初立者,主名为谁,儒生又不知也。夫知今不知古,谓之盲瞽。《五经》比於上古,犹为今也。徒能说经,不晓上古,然则儒生,所谓盲瞽者也。
儒生犹曰:“上古久远,其事暗昧,故经不载而师不说也。”夫三王之事虽近矣,经虽不载,义所连及,《五经》所当共知,儒生所当审说也。夏自禹向国,几载而至於殷?殷自汤几祀而至於周?周自文王几年而至於秦?桀亡夏而纣弃殷,灭周者何王也?周犹为远,秦则汉之所伐也。夏始於禹,殷本於汤,周祖后稷,秦初为人者谁?秦燔《五经》,坑杀儒士,《五经》之家所共闻也。秦何起而燔《五经》,何感而坑儒生?秦则前代也。汉国自儒生之家也,从高祖至今朝几世?历年讫今几载?初受何命?复获何瑞?得天下难易孰与殷、周?家人子弟学问历几岁,人问之曰:“居宅几年?祖先何为?”不能知者,愚子弟也。然则儒生不能知汉事,世之愚蔽人也。“温故知新,可以为师。”古今不知,称师如何?彼人问曰:“二尺四寸,圣人文语,朝夕讲习,义类所及,故可务知。汉事未载於经,名为尺籍短书,比於小道,其能知,非儒者之贵也。”儒不能都晓古今,欲各别说其经;经事义类,乃以不知为贵也?
事不晓,不以为短!请复别问儒生,各以其经,旦夕之所讲说。先问《易》家:“《易》本何所起?造作之者为谁?”彼将应曰:“伏羲作八卦,文王演为六十四,孔子作《彖》、《象》、《系辞》。三圣重业,《易》乃具足。”问之曰:“《易》有三家,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伏羲所作,文王所造,《连山》乎?《归藏》、《周易》也?秦燔《五经》,《易》何以得脱?汉兴几年而复立?宣帝之时,河内女子坏老屋,得《易》一篇,名为何《易》?此时《易》具足未?”问《尚书》家曰:“今旦夕所授二十九篇,奇有百二篇,又有百篇。二十九篇何所起?百二篇何所造?秦焚诸书之时,《尚书》诸篇皆何在?汉兴,始录《尚书》者何帝?初受学者何人?”问《礼》家曰:“前孔子时,周已制礼,殷礼,夏礼,凡三王因时损益,篇有多少,文有增减。不知今《礼》,周乎?殷、夏也?”彼必以汉承周,将曰:“周礼。”夫周礼六典,又六转,六六三十六,三百六十,是以周官三百六十也。案今《礼》不见六典,无三百六十官,又不见天子。天子礼废何时?岂秦灭之哉?宣帝时,河内女子坏老屋,得佚《礼》一篇,六十篇中,是何篇是者?高祖诏叔孙通制作《仪品》,十〔二〕篇何在?而复定《仪礼》,见在十六篇,秦火之余也。更秦之时,篇凡有几?问《诗》家曰:“《诗》作何帝王时也?”彼将曰:“周衰而《诗》作,盖康王时也。康王德缺於房,大臣刺晏,故《诗》作。”夫文、武之隆贵在成、康,康王未衰,《诗》安得作?周非一王,何知其康王也?二王之末皆衰,夏、殷衰时,《诗》何不作?《尚书》曰“诗言志,歌咏言”,此时已有诗也,断取周以来,而谓兴於周。古者采诗,诗有文也,今《诗》无书,何知非秦燔《五经》,《诗》独无余〔札〕也?问《春秋》家曰:“孔子作《春秋》,周何王时也?自卫反鲁,然後乐正,《春秋》作矣。自卫反鲁,哀公时也。自卫,何君也?俟孔子以何礼,而孔子反鲁作《春秋》乎?孔子录《史记》以作《春秋》,《史记》本名《春秋》乎?制作以为经,乃归《春秋》也?
法律之家,亦为儒生。问曰:“《九章》,谁所作也?”彼闻皋陶作狱,必将曰:“皋陶山。”诘曰:“皋陶,唐、虞时,唐、虞之刑五刑,案今律无五刑之文。”或曰:“萧何也。”诘曰:“萧何,高祖时也,孝文之时,齐太仓令淳于〔意〕有罪,征诣长安,其女缇萦为父上书,言肉刑壹施,不得改悔。文帝痛其言,乃改肉刑。案今《九章》象刑,非肉刑也。文帝在萧何後,知时肉刑也。萧何所造,反具〔象〕刑也?而云《九章》萧何所造乎?”古礼三百,威仪三千,刑亦正刑三百,科条三千。出於礼,入於刑,礼之所去,刑之所取,故其多少同一数也。今《礼经》十六,萧何律有九章,不相应,又何?《五经》题篇,皆以事义别之,至礼与律独经也,题之,礼言昏礼,律言盗律何?
夫总问儒生以古今之义,儒生不能知,别〔各〕以其经事问之,又不能晓,斯则坐守〔信〕师法、不颇博览之咎也。文吏自谓知官事,晓簿书。问之曰:“ 晓知其事,当能究达其义,通见其意否?”文吏必将罔然。问之曰:“古者封侯,各专国土,今置太守令长,何义?古人井田,民为公家耕,今量租刍,何意?一〔岁〕使民居更一月,何据?年二十三〔傅〕,十五赋,七岁头钱二十三,何缘?有臈,何帝王时?门户井灶,何立?社稷、先农、灵星,保祠?岁终逐疫,何驱?使立桃象人於门户,何旨?挂芦索於户上,画虎於门阑,何放?除墙壁书画厌火丈夫,何见?步之六尺,冠之六寸,何应?有尉史令史,无〔丞〕长史,何制?两郡移书,曰:“敢告卒人”,两县不言,何解?郡言事二府,曰“敢言之” ,司空曰“上”,何状?赐民爵八级,何法?名曰簪褭、上造,何谓?吏上功曰伐阅,名籍墨〔状〕,何指?七十赐王杖,何起?著鸠於杖末,不著爵,何杖?苟以鸠为善,不赐而赐鸠杖,而不爵,何说?日分六十,漏之尽〔百〕,鼓之致五,何故?吏衣黑衣,宫阙赤单,何慎?服革於腰,佩刀於右,〔带〕剑於左,何备?著钩於履,冠在於首,何象?吏居城郭,出乘车马,坐治文书,起城郭,何王?造车舆,何工?生马,何地?作书,何人?造城郭及马所生,难知也,远也。造车作书,易晓也,必将应曰:“仓颉作书,奚仲作车。”诘曰:“仓颉何感而作书?奚仲何起而作车?”又不知也。文吏所当知,然而不知,亦不博览之过也。夫儒生不览古今,〔所〕知不过守信经文,滑习章句,解剥互错,分明乖异。文吏不晓吏道,所能不过案狱考事,移书下记,对〔乡〕便给。准〔之〕无一阅备,皆浅略不及,偏驳不纯,俱有阙遗,何以相言?
译文
《程材》、《量知》,讲到儒生和文吏的才能不相上下,因为儒生掌握了先王之道,文吏通晓公文,由于先王之道胜过具体事务,所以认为儒生稍稍胜过文吏。这是在不同职业之间来相互比较衡量,对他们职业范围内各自所具有的短处,没有如实论述。儒生能解说一种经书,就自认为弄通先王之道来傲视文吏;文吏通晓公文,就自认为会处理公文不出差错来嘲弄儒生。他们各怀自满,自以为高明,别人不对而自己对,不知道什么是短处,不明白自己还有不足的地方。《论衡》解答这个问题,将使他们脸红各自知道自己的短处。
儒生的短处,不仅仅因为不通晓公文,文吏的不足,不仅仅因为没有弄通先王之道,反而是因为闭塞不明,不通古今,不能各自知道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不全面。二家各有短处,自己不能了解,世上评论的人,也不能解答它,这怎么行呢?
儒生的事业是五经。面朝南边作老师,早晚讲课,把经书的章节字句背得滚瓜烂熟,道理讲得十分完备,在通晓五经这点,是不错的。春秋战国之后,秦、汉的事情,不知道的,就是短处。了解古代不了解现在,称为愚昧无知,那么儒生就只能称作愚昧无知的人了。春秋战国之前,到天地开辟,帝王开始设立,君主的名字是谁,儒生更不知道。了解现在不了解古代,称为瞎子。春秋战国时代跟上古相比,就像是今天跟春秋战国时代相比一样。只能说解经书,不通晓上古,那么儒生就是称作瞎子的人。
儒生还可以说:“上古已很久远了,那时候的事情昏暗不明,所以经书上没有记载,老师也没有讲过。”夏禹、商汤和周文王、周武王的事情虽然很远,经书上即使没有记载,但道理是相通的,这是研究五经的人应该都了解的,儒生们应该清楚地加以解释。夏朝从禹统治国家经过多少年才到殷朝,殷朝从汤经过多少年才到周朝,周朝从文王经过多少年才到秦朝呢?桀使夏朝亡,纣使殷朝灭,丧失了周朝天下的又是哪个王呢?要是周朝还算远,那么秦朝则是汉朝灭掉的。夏朝从禹开始,殷朝从汤立国,周朝的起祖是后稷,那么秦朝的第一个君主又是谁呢?秦朝烧五经,坑杀儒士,这是研究五经的人都知道的事。秦始皇是什么起因要烧五经,又是什么感触要坑杀儒士呢?要是秦朝还算前代,那么汉朝本是儒生生活的年代。从高祖刘邦到现在是几代,又经过多少年才到现在呢?最初禀受了什么天命,又得到了什么祥瑞呢?汉朝得天下与殷、周相比,哪个难,哪个容易呢?家里的孩子读书过了多少年,有人问他:“你住的房子有多少年?祖先是干什么的?”如果都不能知道,就是愚昧无知的孩子。哪么儒生不知道汉朝的事情,就是世上愚昧无知的人。复习旧的了解新的,才可以做老师。古今都不知道,怎么能称老师呢?
那些儒生会说:“经书是圣人精辟的话,早晚讲授学习,涉及的道义类似,所以能够经过努力弄懂。汉朝的事情在经书上没有记载,称作一般书籍,近于小道理,即使能懂得它,也不是儒者引以为贵的。
儒生不能对古今的事都了解,只想各自分别讲述他们擅长的经书,可是经书上的事情和道理是类似的,如果说可以不了解古今的事,这才是以无知为贵!要是对古今的事不通晓,还不认为是短处,那么就请让我用他们各自早晚讲习的经书,再来分别问一问儒生吧。
先问研究解释《易》的儒生:“《周易》本来的起因是什么?作者是谁?”他们将会答应说:“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推演成六十四卦,孔子作《彖辞》、《象辞》和《系辞》。伏羲、文王、孔子三圣沿袭作《易》,《易》才完备。”再问他们:“《易》有三家,一叫《连山》,二叫《归藏》,三叫《周易》。伏羲,文王作的,究竟是《连山》呢,还是《归藏》、《周易》呢?秦朝烧毁五经,《周易》为什么能逃脱呢?汉朝兴起经过多少年,才重新把《周易》立为经书呢?汉宣帝的时候,河内郡有个妇女拆老屋,得《周易》一篇,名叫什么《易》呢?这时《周易》完备了没有呢?”
问研究解释《尚书》的人:“如今早晚讲授的《尚书》是二十九篇,另外有一百零二篇的,还有一百篇的。二十九篇《尚书》的起因是什么?一百零二篇的作者是哪个?秦朝焚毁书籍的时候,《尚书》各篇都在什么地方?汉朝兴起,开始收录《尚书》的是哪个皇帝?最初向学生讲授的又是哪个人?”
问研究解释《仪礼》的儒生:“在孔子以前,周朝已经制定了礼,还有殷礼,夏礼,共经历三代,礼都根据当时的情况有增减,篇数有多有少,文字有增有减,不知道现在的《仪礼》,是周朝的,还是殷朝、夏朝的?”他们必定认为汉制继承周制,将回答说:“周礼。”其实,周朝的礼有六典,再用六相乘,六六三十六,三百六十,这是因为周朝的官职有三百六十个。考察现在的《礼》不见六典,没有三百六十个官职,又看不见关于天子礼仪的记载,天子的礼仪是什么时候废除的呢?难道是秦朝烧掉的吗?汉朝宣帝时,河内郡一个妇女拆老屋,得到失传的《礼》一篇,十六篇中,哪一篇是失传的《礼》呢?汉高祖命令叔孙通制作《仪品》,那么当时《礼》十六篇在什么地方去了呢?为什么还要重新制定礼仪呢?现在的《礼》十六篇,是秦始皇烧书剩下的,经历了秦朝,一共还有多少篇呢?
问研究解释《经》的儒生:“《诗经》创作于哪个帝王的时代?”他们将回答说:“周朝衰败的时候,《诗经》已创作出来了,那么大概作于周康王的时候。由于康王的品德在房事上有缺点,大臣们就讽刺他起得晚,因此创作了《诗经·关睢》。”周文王、周武王的隆盛事业延续到了成王、康王的时代,康王时还没有衰败,《诗经》怎么能创作出来呢?周朝不只一个帝王,怎么知道他就是康王呢?夏禹、商汤的未代都衰败,但是夏朝、殷朝衰败的时侯,《诗经》为什么没有创作出来呢?《尚书·舜典》上说:“诗要说出自己的心意,歌要唱出自己想说的话。”可见,这时候已经有诗了。从上古诗中截取周朝以来的诗编入《诗经》,就说《诗经》产生在周朝。古代帝王派人采集诗歌,每首诗都有文字记载,现在的《诗经》中没有关于古诗的文字记载,怎么知道不是秦始皇焚烧五经,独使周以前的诗一篇也没有留下来呢?
问研究解释《春秋》的儒生:“孔子作《春秋》,是周朝哪个君王的时候?他从卫国回到鲁国,然后鲁国的音乐才得到审定和整理,之后写了《春秋》。从卫国回到鲁国,是鲁哀公的时候。他从卫国动身,那里的君主是谁?用什么礼节对待他,而使他回到鲁国就要写《春秋》呢?孔子抄录鲁国史官的编年史用来写《春秋》,鲁国史官的编年史本名叫《春秋》呢?还是写作成为经以后,才称为《春秋》的呢?”
研究讲解法律的人,也是儒生。问他们:“《九章》是谁制作的?”他们听说皋陶作过尧、舜时的司法官,一定要说:“皋陶。”往下追问:“皋陶,在尧、舜时代,尧、舜时的刑法有五种:墨、劓、刖、宫、大辟,考察今天的法律没有五刑的条文。”有人会说:“是箫何。”往下追问:“箫何是汉高祖时候的人。汉文帝时,齐国的太仓令淳于意有罪,押送到长安,他的女儿缇萦为解救父亲上书,说肉刑一施行,就不能悔改。文帝被她的话感动,于是废除了肉刑。考察今天的《九章》是象刑,没有肉刑。文帝生活在箫何之后,我们知道文帝时还有肉刑,要是箫何制作的,怎么反而全是象刑呢?这能说今天的《九章》是箫何制作的吗?”古代礼制条文有三百,具体礼节仪式规定有三千,刑法也是正刑纲目三百条,科条细目三千条,违反了礼,就要判刑,礼反对的,就是刑要惩罚的,所以礼和刑条文数目的多少是相同的。今天的《仪礼》是十六篇,箫何制作的法律只有九章,不互相吻合,又是为什么呢?给五经各篇加题目,都是根据各篇的内容来区别的,至于礼与律同样应该是经,给它们定篇名,为什么礼叫《经礼》,律叫《盗律》呢?
把古今的道理汇总起来问儒生,儒生知道,分别拿他们熟悉的一种经书内容去问他们,又不能通晓,这就是因为他们墨守相信老师对经书的解释,而不肯稍微多读点书的过错。
文吏自认为懂得官家的事情,又通晓公文。要是问他们:“懂得这些事情,就应当能够通晓它们的道理,透彻了解它们的意义是不是?”文吏听了一定会发呆。再问他们:“古时候分封诸侯,都是各人独自统治国家,现在要设置郡太守、县令、县长,是什么道理呢?古人实行井田制,老百姓为公家耕种,现在是征收田赋和畜草,是什么用意呢?一年让老百姓当一个月的更卒,根据是什么呢?二十三岁登记服役,十五岁开始交纳算赋,七岁开始交纳口赋二十三钱,是什么缘故呢?腊祭,起于哪个帝王的时候?门神、户神、井神、灶神,为什么要立他们呢?社稷、先农、灵星,祭祀的是什么神呢?年底驱赶瘟疫,驱逐的是什么鬼呢?立桃梗假人在门前,是什么意思呢?挂芦索在门上,画虎在门框中,驱赶的是什么呢?去掉墙壁的字画上厌火丈夫,是根据什么画的呢?一步六尺,帽高六寸,为什么要这样对应呢?一般的郡有尉史、令史,而没有丞长史,为什么要这样制定呢?两郡互致文书要说‘敢告卒人’,而两县间就不说这样的话,怎样解释呢?郡守上书报告事情对太尉、司徒要说‘敢言之’,对司空要说‘上’,为什么要这样陈述呢?赐给老百姓爵位八级,效法的是什么呢?爵位起名叫‘簪……’、‘上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给官吏记功叫伐阅,把名字记入墨写的行状里,是什么用意呢?赐王杖给七十岁的老头,起因是什么呢?在王杖的顶端刻上斑鸠,而不刻麻雀,为什么要作这样的杖呢?假如因为斑鸠是益鸟,不赐给斑鸠而赐给鸠杖,怎么解释呢?白天分为六十刻,漏水滴完一百刻,夜晚鼓要敲五次,为什么呢?官吏穿黑色衣服,宫廷卫士却穿红色禅衣,是怎么考虑的呢?皮带系在腰上,刀佩在右边,剑带在左边,为什么要这样装束呢?絇饰在鞋上,帽戴在头上,是象征什么呢?官吏住在城市,出入乘车马,坐着处理文书,那么筑城郭,开始是哪个君王呢?造车子,最初是哪个工匠呢?产马,最早在什么地方呢?创造文字,最先是谁呢?”建造城郭和最早产马的地方,很难晓得,因为时间太久远了。但是制造车子创作文字,容易知道,文吏一定会答应说:“是仓颉创作文字,奚仲创造马车。”往下追问:“仓颉是感触什么创作文字,奚仲是受什么启发创造马车的呢?”还是不知道。这些都是文吏应该知道的,然而却不知道,这也是不多读书的过错啊。
儒生不通古今,知道的不过是墨守和相信经书,背熟章节和句子,分析互相错乱的文句,辨明矛盾与不同的地方。文吏不通晓做吏的道理,他们的能力不过是审判案件考察事务,递交文书下发公文,对答流利。衡量文吏和儒生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都学识浅陋达不到,片面杂乱不完善,都有缺点和不足,有什么理由相互指责呢?